……从父母的血脉看,实在不该有这样的表现。
姬天韵以文士的习惯,迅速回忆了一下李氏和谢剑主祖上谱系。
待他确认过一番,才发觉,这空旷又冷清的一层,已经安静许久。
小孩目光落在他身上。
rou眼可见的,小孩的瞳孔颤动,毫无焦点的视线仿佛在看着姬天韵,但更像是在此刻,眺望极遥远的某处未来。
他能看见。
姬天韵心中笃定道。
本是毫无希望,来见天眼不过将死马当活马医。稷下学宫的山长忽而Jing神一振,不知为何就是知道,见到他的这一瞬,天眼看到了某个极其重要的未来。
“陈仓道主,”姬天韵道,“便如先前说好,请让我单独向天眼询问吧。”
之前的确约定如此,但陈仓道主并不放心。
停顿片刻,这剑客才点点头道:“我就在楼下。”
说完,他一步一回头地下楼了。
空旷冷清的阁楼二层,只剩下姬天韵和坐在床沿上的小孩。
不知什么时候,仿佛眺望着某处的小孩面上,泛起两抹极不健康的嫣红。
姬天韵不以为意,在小孩对面跪坐而下,思忖片刻,道出他的问题。
“天眼,我只求一问——
“大荒人间的轮回,可有终结之法?”
***
“你半晌后在我面前吐血倒下,着实叫当时的我绝望了,天眼。”
早不复当年风华正茂,苍老如百岁凡人,沉疴佝偻的姬天韵说。
他依然穿着一身深衣幅巾,耸拉的眼皮盖在眼珠上,刀刻般皱纹上遍布老人斑,后颈露出的头发苍白如雪,实在看不出只有七十岁。
由于修行,又无需白天黑夜辛苦劳作,异人通常比平民百姓老得慢,到古稀之年的文士,应当与他四十多岁时,相差不大。
这番变化足以见得,三十年前李朝霜给姬天韵的回答,是如何叫他心力交瘁。
“时到如今。”李朝霜说。
他面容遮掩在呼出的团团白气下,显得朦胧模糊,以致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时到如今,”李朝霜咳嗽了一下,重复道,“山长已无需我来给答案了。”
甚至李朝霜不用问姬天韵,也明白他的答案是什么。
四邪神,卓迢渺。
这一路所见,皆是姬天韵的答案。
“哈哈。”
李朝霜突然笑出来。
“你觉得可笑么?”姬天韵道,“天眼。”
“这难道不可笑么?”李朝霜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犹带笑音,“您问我大荒人间的轮回可有终结之法,当时我没能给出答案,而您自己得出的答案,是毁掉人间。”
纵容滔州溺婴风俗。
帮忙隐瞒楚州将军用活人换尸兵。
一手构建起叫江北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借贷之灾。
借天子权威强变民风人心。
再加上,身为北大封主看守,却与三灾里应外合,最后放出地灾。
至于二十年前李春晖死于东大封暴动一事,眼前之人是否掺了一手,李朝霜甚至无需问。
“理由我明白的,就是那些话,”李朝霜面上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道,“神鸟鸿鹄和离乡人,当年要是乖乖叫三灾吞噬的话,只论大荒这方天地内,可能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千年的苦难轮回吧。离乡人,不,大荒人,会在大荒上幸福的生活,我们作为养分参与其中,莫非不是一种传承么?”
这番话里明嘲暗讽,文士不可能听不出来。
但姬天韵并未因此有一丝一毫地脸色变化,仿佛他早已拿这些话叩问过自己无数遍。
“不,天眼啊,我绝无否认离乡人这千年挣扎的意思。”
他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或者说,正因为离乡人的千年挣扎,才创造出而今改变的契机。”
姬天韵耸拉的眼皮,掀开一条缝。
细缝中的眼珠,仿若射出Jing光,注目李朝霜。
他道:“即便是你也不知晓吧,这千年下来,离乡人铭刻给三灾的印记,已然无法祛除了。”
风雪中,黑发青年不甚明显地挑起一边眉毛。
“三灾想吞噬所有,塑造一个没有神鸟鸿鹄痕迹的新天地。然而在这千年纠缠里,离乡人以过往之记忆,现今之情.欲,明日之心志,反而无数次将他们塑造。
“他们必须接受,往后也只能带着离乡人的印记,塑造新天地。”
李朝霜挑起的一边眉毛,无甚兴趣地落回去。
姬天韵道:“三灾若想创造在新天地中自由奔跑的‘人’,已脱离不了离乡人的模样。既然未来大荒人与离乡人相差不大,那么,借三灾之力,将一部分离乡人,转化为大荒人,并非什么不可行之事。”
“山长,这是一件苦活吧,”李朝霜感叹,“小心翼翼同三灾交涉,屈膝弓背,唾面自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