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炎站在离他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消失,漠然道:“我的理想当然由我自己实现。”
师其念似乎没料到师炎这样说,抬起眼眸看他,好像又看到了从黑云镜中归来的师翩,也是这样漠然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那时候,他以为师翩并未放弃,所以一直防备。他们始终错开一步,始终不能在同一时间拥有同样的想法。直到此刻。
师其念:“我虽非妖身,却一心为妖族。能得你一个答案,此行不亏。”
师其念从来都是理想主义,想要什么,只要实力足够,便会有人捧到他面前。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姐姐和他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明明他们没做错。他在无尽的等待中,等待大妖主归来的时间里,渐渐懂得了一件事,是因为人妖魔之分,才会有这样可笑的事情发生。
一旦发现这一点,他便认同了当初师翩的想法。他的理想主义让他坚信一点——只要拥有师翩那样的妖力,便可让所有人臣服,甚至让魔君臣服。为了这个目标而前进,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论是师翩还是他,只要能够实现这个目标,便足以。
师其念几乎化为透明,浅浅的绿色妖纹渐渐消失,他突然又想起什么:“白临实非温良恭顺,他始终是魔君。”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旧不忘这个目标,要将一切阻碍消除。
师炎反问道:“那人便温良恭顺了吗?”
师其念露出一丝极浅极浅的笑容,自己多虑了:“确实,妖也有你这样擅长伪装的大妖。是你更好,我原本就希望是你。即使我再次拥有妖力,也维持不了太久,迟早会消散;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到那一天。”
师炎终于明白为何妖族能听命于师其念两百多年。从前他是一心为人类,背负着“师翩”带来的厄运,依旧为了人类对抗魔族,甚至愿意自戕。现在,他则一心为妖族,为了兑现一个妖族的诺言,便可以放弃一切从前在乎的。
在师其念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想起了师其盈。
“姐姐……”
师炎神色淡淡的,一直看着师其念,这时道:“如果遇到我娘,请带为问好。”
师炎对师家人的情感向来淡漠,唯一感激的便是师其盈,她有时候会来看他,但作为一个母亲,那是远远不够的。这也导致师炎从出生开始,那些复杂的深沉的感情,他都没有。所以他后来习得的所有的感情,几乎都倾注在了一个魔族身上。
……
妖族的突袭,竟让这边损伤大半;但还没一会儿,妖族突然全部撤退了,几乎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大家还在面面相觑之时,忽然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震动轰鸣声。及至循着那一声巨响的方向赶过去,远远便见不对劲。
整个天空竟然遮天蔽日地暗沉了下来。空气变得令人窒息起来,天空的颜色从蓝色渐渐灰紫,而后渐渐染上一层暖色调,有点儿暗红。
菱歌见状,更是心慌不已。
大妖相逢,天地色变。
刚才妖族突袭时,师炎突然地就消失了;他还想跟上去,但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小妖拦住了,晚了一步,在一片混乱的场面里,他远没有妖族那种敏锐的觉察力,师炎的气息彻底不见了。
等到了那声响所在的地方,竟已离刚才那地方有了数百里。及至近前,四周冰川林立,众人只闻破空声,仿佛近在耳边,却不见一个人影,只觉有诡异的气场在其中流动。
众人开始有些惊慌。
师炎本是焦点所在,在混乱中消失,倒没什么人发现;即使有发现,也没人关心师炎是在刚才的妖族突袭中已经丧生了还是逃了。及至追赶到这冰川林立之地,只闻打斗不见人影,诡异至极。能和大妖相斗的,刚刚消失的,不是师炎是谁?
大妖深不可测。一旦师其念斩杀了师炎,这天下将变成妖族的天下。他们和魔族相互争斗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为妖族做嫁衣。如果当初没有集全部力量去抢一颗传说中的妖丹,那么天下太平;当初他们的确都怀着私心,人人添一把火,让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最终将师翩逼上烟波台,也让这把火烧尽了天下的修仙之人。
师其念也是如此。当年何等荣耀,受师翩一事的波及,人人都希望他倒下,总觉得自己是下一个荣耀;但师其念“死了”这么多年,依旧无人能成为下一个回雪仙尊。
要是当年没有添油加火,或许今日就不必仰仗另一个师家人了。说到底,这师家即便败了,依然能人辈出。但愿宿华仙尊能青出于蓝,虽然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这是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祈祷。
魔族却没那么多后悔,只有勇往直前。
菱歌皱了皱眉头,突然抽出配剑,破开其中一块巨冰,只见巨冰顿时飞出无数绿色的光点,并且不断地向外发散。菱歌见状,双手掐诀,凝聚幻化了一股粗壮的魔气,那些绿色光点如同被束缚住,纷纷掉落进黑气之中。紧接着,在魔气之中,凭空现出一条裂缝。裂缝一显现,菱歌毫不犹豫地跳进去,只余一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