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煜平静地垂眸,替姜韵拢了拢披风的帽檐,头也未抬地问皇后:
“晗妃犯了什么错,皇后要掌掴她?”
皇后挺直了腰杆,咬牙一字一句说:“晗妃不分尊卑,数次顶撞臣妾,不将臣妾放在眼里,不敬不忠,难道臣妾还罚不得她?”
姜韵敛眸,没有反驳。
付煜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一眼,抬手指向刘福:“你说。”
刘福砰得一声跪下:
“皇上明鉴,是皇后娘娘拿子嗣一事刺激娘娘,娘娘才会黯然起身,想要离开,绝无不敬之意!”
听见子嗣二字,张盛心中顿时一紧。
他立即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上的神色。
付煜似扯了下唇,他轻声念了这两个字:“子嗣?”
姜韵抿紧了稍涩的唇瓣,付煜垂眸,就能看见她掐得泛白的指尖,付煜心中清楚,念儿一事,在她心中永远是一道伤疤。
提,与不提,都摆在那里。
碰一下,都疼。
皇后许是心虚,眸色微微有些闪烁。
皇后强撑着底气:“不论如何,本宫是中宫皇后,晗妃如此不敬,目中无人,传出去,宫中可还有一丝规矩可言?”
皇后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付煜这里,除了规矩,她没有任何倚仗。
她只能死死咬住规矩二字,给姜韵定罪。
付煜打进了坤宁宫,就未正眼看过皇后,如今,他才掀起眼皮子扫向皇后,他似觉得好笑,扯了扯唇角:
“皇后不仁,你让她如何敬重你?”
似晴天霹雳,皇后整个人都被这句话说懵了。
她凄凉喊道:“皇上!”
这是众目睽睽之下!
皇上金口玉言,他居然说,她这个皇后不仁!
众人也都惊呆,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忍让和故作平静,皆被付煜这一句话打破,皇后忍着眼泪,咬牙道:
“自晗妃进宫来,皇上就一直对臣妾不满。”
“皇上既觉得臣妾不仁,何不直接废了臣妾的后位!好成全你的爱妃!”
付煜眸中似有暗色,他一动不动地看向皇后,坤宁宫中寂静了半晌。
这一瞬间,皇后的手都是抖的。
她怔怔地看着皇上,她没有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在大婚时承诺会对她好的男人,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废了她的后位!
许昭仪心中暗骂皇后没有脑子。
她当然不希望皇后被废了后位,如今这后宫中的形势,她看得明白。
姜韵身居高位,家世又贵重,卫氏深受皇上信重,且自身得宠非常,就连如今皇宫中唯一的皇子都是她的亲生骨rou。
若皇后被废,那中宫之位,会落得谁手?
想都不用想。
她宁愿是不受宠的皇后占着这个位置,也不希望便宜了姜韵。
许昭仪忍着不适,上前一步,柔柔弱弱地,眉眼挂着一丝着急:
“娘娘快别说胡话了,快给皇上道个歉,小公主如今还病着呢,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小公主考虑一番啊!”
许昭仪咬重了小公主几个字,就是刻意提醒皇后。
皇后忽然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
付煜的宠爱,她早就弄丢了。
她如今除了后位,还有什么?
她还要给她的小公主带来荣耀,还要给她的家族光宗耀祖,她不能被废后!
皇后咬紧舌尖,铁锈般的血腥味让她泛起一阵干呕,可她强忍着,直到眸中泛红,她闭紧眼,浑身无力地跪了下来:
“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姜韵就站在付煜旁边,皇后这一跪,似浑身傲骨都是弯的。
姜韵恨皇后,可在这时,却也轻轻地别过了眼。
忽然,姜韵察觉到身旁的人松开了她的手,姜韵稍顿,就听见付煜对刘福说:
“先送你们娘娘回去。”
姜韵不着痕迹地拧眉。
刘福和她对视一眼,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倒是姜韵似猜到什么,她紧抿了下唇,没说话,任由刘福扶着她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付煜。
姜韵撞上了付煜的眸子,顿时,姜韵愣住,付煜眸子中似平静,又似复杂,让姜韵看不明白,却倏然有些心烦意乱。
付煜率先收回视线,可姜韵却如何也迈不动步子。
她无意识地喊了声:
“皇上……”
付煜抬眸看她,没有说话。
姜韵不着痕迹地拧起眉心,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掌控,就在她拧眉思索的这片刻,付煜似无奈:
“你先回去,朕待会去看你。”
姜韵不知说什么,她堪堪道:
“那臣妾在承禧宫等皇上。”
皇上待晗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