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只手却始终是收了回来。
“你和我一样活得好像行尸走rou,不过你是为了情,我却是为了仇。”
白漪明看着他那只抬起却又放下的手,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可在我们的心里,又有谁真正愿意像死人一样活着呢?所以我们留在这个世上,其实是要等待着一个重新活过来的希望。”
“希望永远都只是希望。”如暄合上了眼睛:“对我来说,那个希望太过奢侈了。”
“我不知设计了多少个圈套,策划了多少次刺杀,下了多少次剧毒,但一到百里寒冰面前,就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话。他甚至曾经当着我的面喝下见血封喉的毒药,却像喝了一杯普通不过的茶水……
“可这些还算不了什么,最可怕的是他把百里家的祖宗基业、冰霜城的荣辱存亡、继承香火的儿子、救命恩人的血脉,这些一直都很重视的东西,一夜之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白漪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俯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人说无欲则刚,当一个人什么也不在乎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弱点。我这些年来虽然从没有死心,但也一直感觉成功的希望实在是渺茫。直到你突然‘死而复生’,回到了冰霜城……”
“百里寒冰他对我……”
“你明明知道他对你其实有情,为什么又要学他掩耳盗铃呢?”白漪明打断了他:“我不明白,承认两情相悦对你们来说就那么难吗?”
如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尚且整齐,摸索着抓住了床栏,慢慢地想要从床上起来。白漪明也不去搀扶,只是冷眼看着他笨拙缓慢的动作。
“‘两情相悦’只是四个字而已,说出来当然是一点也不困难。”
如暄站在床边,面对着白漪明那边轻声说道:“可时间早就已经不对了!若是早十年……你要知道,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更加勇敢些的,可一旦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会有太多的顾虑,自然就没有了那种勇气。”
白漪明慢慢地走了过去,拿了一件斗篷披到他的身上。
“这本来就和我无关,我只觉得你们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最可笑的两个。”看着他那张几乎脱了形状的脸,白漪明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暄淡淡回话。
他原本就很单薄,又经过这几天的伤病折磨,瘦得只剩了一副骨架,加上盲了双眼,目光多少有些空洞,看上去着实吓人。
“情深如此,也算得上是种病了。”白漪明叹了口气,帮他拉拢了斗篷。
“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旁人费心。”如暄推开他要为自己整理头发的手:“你一直在这话题上兜兜转转,必然也是有原因的,不如开门见山地说吧!”
“好。”白漪明这次却是答应得爽快:“也差不多正是时候。”
如暄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我现在就杀了你,等你变成一具叫人看着就会心疼的尸体,再送回他的身边。”
白漪明像是生怕他会听不清楚,把话说得很慢也很仔细:“要是你真的选择了这条,我虽然心里不愿,可也不会手软。不过你尽管放心,不论怎样我都会非常小心,不会让你有太多的痛苦。”
如暄仔细听了,却是面色不变,就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随即就问:“那么说说第二个选择,就是你真正希望我选的那一个。”
“至于另一个选择,自然不会这么残忍。”
被说破了企图,白漪明也没有丝毫窘迫。
“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让自己在这世上消失不见,余下的一切,就让我来安排。”
如暄皱起了眉头:“如果你想要利用我来报复他,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加简单省事?”
“我最初的确有过这个打算。”白漪明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杀了你的话,当然能令他痛不欲生,可是在十年之前,已经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了不是吗?如果把你的尸体给他看了,他说不定会像十年前一样,一转眼就会忘记了吧!”
如暄脸上掠过一丝痛色,白漪明看到了,笑容里带上了嘲讽。
这些话,正触动了如暄深藏的心结。
他苦恋百里寒冰多年,直至今日也是缱绻不断,也许至死都难以忘情。
只是午夜梦回,当梦见早逝的双亲兄嫂对自己苦心劝责,或者是梦到身处幽暗森然的百里家宗祠之中,听百里寒冰反反复复说着那句“不是所有情感都能得到回报,也不是人人会像你一样爱上其他男子”,又或者难以入睡,独自枯守着凄清长夜……
在那些或羞愧或痛苦或孤独的时刻,只有在想到百里寒冰也许会想念自己,也许会为当日的欺瞒痛苦懊恼,也许终有一天能够了解自己的用心……只有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心中的后悔才多少会淡上一些。
可结果百里寒冰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伤心难过后悔终究只是空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