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有些心酸,自己明明可以待他再好一些的啊。
又过了几年,到了自己战死沙场的时候。林子清听闻此事后一言不发,红着眼睛赶到了西界原。李沅看见林子清不认命地在死人堆里翻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到了自己的佩剑。他血淋淋的双手捧着佩剑,跪在地上失声恸哭。许久之后才重新站起来,找来火把将此处的尸骸烧尽。
林子清回到陵州之后,病了几天。身体稍好就强撑着跟在李濂身边,为他谋划。李濂看不过去,劝他休息,均被他推脱了回去。
之后便是谋天下,林子清跟在李濂身边出力,事事尽心。可每到夜深人静时,李沅总能见林子清拿出一柄折扇端详——曾经他随手题画的扇面。
李沅握住林子清的手,想告诉那人,自己就在他身边。话出了口,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当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李沅张开双臂抱住林子清。看着林子清低头摩挲着光滑的扇柄,嘴角露出了笑意,他没忍住,一个轻吻落在了林子清的额头上。那夜,他躺在了林子清的身侧,之后也是一直如此。
到了李濂登基,林子清官拜尚书省右仆射。可四境平定之后,林子清却一心请辞。李濂苦苦相劝,也没能将人留住,只好依着林子清的意思,放他回了陵州。
他就这样陪着林子清,除却每年进京为太子讲学两月外,其余时间都在陵州成国公府的一方偏院之中。
后来林子清又被起复过一次,在京中待了几年,将税法改制一事做完,之后又是一心请辞。这次李濂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不再多说。只是每逢年节,会给林子清许多赏赐。
又过了几年,林子清身体愈发的不好,开始缠绵病榻。李濂派了太子亲往探病,林子清对太子说,自己这一生位极人臣,到如今也知足了。
李沅在心里反驳,不够,还远远不够。林子清明明该过得更好。
又过了几月,他看见满头霜华的林子清走到书桌前,提笔用清隽的字体写下“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而后一口鲜血喷出,散做点点红梅,染红了雪白的宣纸。
这一瞬,李沅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抽搐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想要为林子清擦去嘴边污渍。林子清似有感应一般转头看向他,喃喃自语,“国公,子清想您。”
李沅已经不大能说出话来了,他虚抱住林子清,在他耳边说:“我知道的,都知道的。”
林子清笑了笑,低声叫了一句:“沅郎。”
李沅忙不迭的答应,却发现林子清的气息微弱了下去,最终合上了双眼。
李沅失声叫道:“子清。”却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梧桐树下,马儿在一旁悠闲地吃着草。没有衣着古怪的老人、没有破庙、甚至泥土松软连下过雨的痕迹都没有。
方才那一切竟只是南柯一梦。
可他又真真切切地看完了林子清的一生。
他李沅又何德何能,竟有幸受这样一人的满腔情谊!
他现在只想快些去到林子清的身边,告诉他,自己会陪着他,一生一世。
——只要林子清还愿意。
——只要还来得及。
第21章 第 21 章
李沅不再犹豫,出门牵上马沿着管道飞奔而走。到了繁星初现的时候,他终于赶到林子清下脚的驿站。
无视了驿丞的盘问身份,李沅急不可耐地就往里闯。驿丞见状,高呼护卫想要把擅闯官驿的贼人拦下,随行之人中,有眼熟李沅的侍从赶忙去和驿丞解释。
场面一派混乱。李沅把那些嘈杂的声音动作都甩在身后,直奔林子清下榻的院子。此时,他满心想的只有那一个人,想见他,想到一刻都等不及。
林子清正在屋中,被外头的喧闹声惊到了,正准备出去看看,刚打开门就见到李沅立在院子里。他不免有些诧异地问道:“王爷怎么回来了?”
李沅不答话,只是将林子清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一直盯着林子清看,生怕自己一个眨眼,这人又变回了缠绵病榻的样子。
林子清不明所以,又叫了他一声:“王爷?”林子清垂下眼避开了李沅的注视,他从未见过李沅这样热烈的眼神,尤其是对着自己。
李沅回神应了一声,却并未收回自己的视线。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在京中林子清初见他时的情形,那时自己尚不能理解,可如今自己的动作却与他那时别无二致,恨不能将眼前人的样子刻印到心里。这样一想,李沅又觉得自己着实走运,心上之人心中也有自己,便对林子清闷声说:“我单字名沅。”
林子清略微低了下头,眼中露出疑惑。李沅突然出现,还将驿站闹得人仰马翻,仅是告诉他自己的名姓么?这要他怎么接下去。
李沅走上前一步,在林子清耳畔轻声道:“我想听你叫沅郎。”
李沅磁性的声音引得他鼓膜一动一动的,呼出的热气就喷在了林子清的耳垂颈侧,林子清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有些慌乱,怕自己在这样的李沅面前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