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走在后面,手里还提着几个礼品盒子。
他把其中两个递给汪磊,道,“汪磊,拿着。你爸妈没在家?”
汪磊接过去,看了看是野山参还有高档酒,不以为然地答道,“他们在家才奇怪。你送这些东西过来,我爸妈正好不在……,你找他们有事?我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季鸿道,“不用了。我是过来看看肖婶婶的,顺便给你们家送东西。”
汪磊笑笑,把礼品放到一边,请他们坐,还亲自去倒了茶来待客。
但两人都不坐,曲悠去厨房里问母亲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季鸿把要给曲妈妈的东西提过去给她,曲妈妈很赧颜地推辞季鸿给她的东西,道,“季鸿啊,你给我提这些东西来做什么。我哪里用得着。你这样帮我们家,又帮着照看曲悠,该我们家给你送东西过去才是啊。”
季鸿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别人送的,我也用不着,还不如提来给你。说照看悠悠,他住在我那里,帮我看家,怎么也该是我得了他的好,婶婶,你可千万不要和我说这些客气话。”
这样一番推辞,曲妈妈只得收了那些东西,提回自己的屋子里去,然后又过来准备东西待客。
虽然曲家老家的田地都被政府买去市政建设,本应该早早拨款下来的,但是,想也能想到,钱不是那么容易发下来,曲家只得了第一笔款子,就全用来给曲爸爸事故中的死亡赔偿了,后面的款子还没有拨下来,故而曲家依然是捉襟见肘。季鸿以前也有给曲妈妈提礼品来,曲妈妈都是拿去外面低价卖了,变成现钱才能安心,这次收的季鸿的东西,多半也是这种处置方法。
曲妈妈是非常感谢季鸿对他家的帮助,要是是在古代,就该感激涕零地在家里为他立长生牌位了。
曲妈妈在汪家里自制香肠,原因在于汪磊不吃外面买的,说不知道rou是否干净新鲜,于是曲妈妈只好买了rou把味道调成汪氏口味,然后自己来做。
她在厨房里切rou,拌调料,腌制,曲悠在旁边帮忙,他是不能看着母亲做事,自己在一边闲着喝茶的。
汪磊和季鸿坐在客厅里,两人却没有说话,汪磊盯着电视屏幕看电影,里面正是战争来临,到处兵荒马乱,季鸿自己剥橘子吃,他把橘子剥得非常干净才慢慢吃起来。
汪磊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从来就是这么挑。”
季鸿脸上云淡风轻,依然慢慢吃橘子,过了一阵才说道,“因为有得挑,所以就挑吧!人不都是这样。”
汪磊不屑地道,“你总是喜欢说大道理。”
这下季鸿笑了笑,道,“你是小辈,该听我的大道理,所以我才说。”
“我们是同辈。”汪磊道。
“你爸妈还把我当同辈呢。”季鸿随意道。
汪磊撇了一下嘴,然后低声对季鸿道,“你玩弄曲悠,要遭报应的。”
季鸿心想若是玩弄,他该玩弄一个模样更漂亮的,性格上对他百依百顺的,何必找曲悠。
季鸿有些失神,想到那天回家,看到曲悠躺在沙发上煤气中毒的情景,明明脸颊那般漂亮的桃红,但是却呼吸微弱,濒临死亡……
虽然曲悠被送进医院里去抢救,并没有出事,但是却在季鸿的心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告诉他,曲悠是很简单地就能够死去的,简简单单地,在家里煤气中毒就死了,只要他那天晚上回去晚一些,曲悠说不定就再也不存在了。
他年少的时候还想,活在记忆里的东西才是最美的。
他那时候看一本散文集,里面写一个作者小时与少年时都暗恋他的一个邻家的姐姐,他读大学离开家乡,之后很多年才回家,回家时他去寻找那个暗恋对象,对方早已经结婚,育有四个孩子,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山里的围绕着孩子和锅灶转的中年妇女,早已经不见他记忆里的美丽,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了,山里的最普通的中年妇女的模样,那个作者当时觉得非常痛苦,他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找她。
季鸿那时候也有这样的思想和痛苦,他曾经想到要是他离开后,之后再回来,再见到曲悠,曲悠是否也早已经是不堪入目的模样和品性。
他甚至告诉自己,他要得到最美好的曲悠,然后破坏他,让他从此在他的记忆里死去,然后留下最美好的模样在他心里。
但是,在真正知道曲悠会死去,会离开他而去时,季鸿的心里全然不是他年少时候想的那样——高兴且不后悔。
他那时候是害怕的,恐惧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绪和Jing神,想到曲悠会不在了,他有种世界也空了的恐惧。
看到曲悠,自然也就有了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并不是因为得到所追求的东西的高兴欢喜。
而是,从此觉得人生有了激情,可以有无数的东西可以去追求,有无数条走向美好和幸福的路等着他去走,从此,远离了孤寂和迷茫。
得到所追求的东西的满足感在得到东西之后马上就会消失,但是,这种给人追求之路的满足感却是一种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