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拍完毕业照,下午大家就随便找个什么场地,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互相自拍。
算是最后一个上学时期放纵的日子。
六月鸣蝉,阳光炎热。
她难得踩上高跟鞋,画了个Jing致的妆,穿着闷热的学士服,举着单反穿梭在人群中。
乔以舒那天也来了,带着她的相机,说要给她拍好多张照片做纪念。
毕竟毕业也就这么一次了。
顾程白那时候刚处理完实习公司的事,班内的活动他也没来参加。整个人已经两天没合过眼,却还是拖着疲倦,过来找她了。
只因为她一句话。
【花卿:你明天来找我吗?】
【花卿:你明天来找我吧。】
这种不确定却也依然自作主张的话语,让顾程白突然想起来,因为实习上的事情,他们确实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面了。平时最多也只是在网上联系,而工作的繁忙也不得不让他隔上许久,才回复得了她一条消息。
男人恰逢那天接到了个电话。
“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既然是我顾家的儿子,就给我回来,老老实实继承家里的事业——爸爸的公司到底差在哪里?你不就学的这行吗,跟我做到底有什么错?”
他抿了抿嘴唇,这是他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借着家里的关系,就此进入公司,就算是有能力也会被人不齿吧。
顾程白淡淡开口,神色平常:“不论您怎么说,我都不会回J城的。如果非要学的这行就跟在您后面的话,您还不如直接废了我。”
家里人的话其实没错。
父亲的心态也没做。
只不过他不愿意做被人护在翅膀下的雏鸟罢了。
更何况,N城还有她在。
虽然也不愿意牵扯到她就是了。
顾程白舔了舔唇角,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小姑娘,第一次萌生出——啊。她果然是真的变化了不少,这种感觉来。
增高不少的身高,被拢在学士服下方纤细而修长的腿。
Jing致的妆容,微微勾起的眼线,眼睛部位闪着珠光。她明媚的朝他微笑,晃了晃手中的单反:“我帮你拍一张?”
他垂下眼眸,眼中晦涩不明。
半响,摇头否决道:“我给你拍。”
顾程白走远了些,朝着不远处那个方向,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再次把照片拿给她看的时候,顾程白的反应有些失常。他的手点过屏幕上的照片,平淡的赞扬了一句:“挺好看的。”随后重重的垂下手,带着一种罕见的无力感,没有说话。
花卿转过头,也放下了手里的单反。
女人的直觉一向敏锐。
她试探性的开口:“……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些什么?”
顾程白一开始是没说话的。
他侧着身子,逆对着阳光,脸庞线条被刻画得有些凌厉。
他揉了揉头发,垂下手臂来。
像是毕生的力气都花光在了这一刻,顾程白平稳着自己的声线,低声告诉她:“毕业了。分手吧。”
近乎冰冷的六个字。
花卿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的目光扫过他的眼角,他的发梢。
在他的眉眼依旧干净清爽,却也依旧掩盖不了眼尾浓浓的困倦与疲惫。
那时候的花卿,还不知道顾程白为何跟她分手。
也坚定的相信他有他自己的选择和理由。
于是背过身去。她扬起唇角微笑起来,眼睛里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却生硬的笑着,语气轻快的说着,“既然你这么说了——好啊。”
花卿还是嘴硬的。
她背过身的那一个瞬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也不知道顾程白到底走了没,她没敢回头看他,也没敢低头,捧着手里的单反,看着最后那张照片,蹲到一个拐角的树底下,声嘶力竭地哭起来。
哭了大概一个小时,眼眶通红,眼角挂着泪。她抹抹眼泪又继续站起来,心里就觉得委屈,但也不后悔。
他都那么忙了,再照顾自己的话,得累成什么样啊。
设计师本来就是个容易秃头容易短命的行业,她还想趁他头发没掉光的时候嫁给他呢。谁会愿意嫁一个秃头啊。
想到这里,花卿的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了一点。
*
那张照片,到现在她还留着。
乔以舒帮她洗出来,裱了一个Jing致的相框送给她。
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花卿依然也开心不出来。
因为对他的想念,像是啃噬在心口的蚁虫。每次想得多一点,自己心口就缺一大块。
花卿的目光扫过相框,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再次确认了短消息。
顾程白倒是没再回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