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自以为已然“瞒天过海”的计策,的的确确是“瞒天过海”了,但是又怎瞒得过他家的小桃花呢?
“愚身无所有,了赠一枝春。”楚浔语气晦涩地将那纸上的字反反复复读了几遍,只觉自己眼前一片模糊。
这一节花枝并非其他,而是桃花最为矜贵的花心所在。
唯有花心才能历经千年而不朽,唯有花心能突破那层灵力壁垒,将香气向外散发。
他家的小桃花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留给了千年以后的他。
桃木辟邪,而花心凝聚了一树的法力,乃是其中最为强大的部位,这是他家小桃花给他的最大的守护。
“我早该想到的。”楚浔低声道。
那么多的蛛丝马迹,他竟都将其忽略。
不论是离开的如斯果决的萧清毓,还是溃败的过于轻易的桃花仙,他竟都不曾怀疑过。
“……难怪你怪我,”楚浔喉头发涩,解下了腰际的玉佩发狠似的握在了掌心,“是该怪我。”
先前他还隐隐怪过萧清毓的“不近人情”,却不曾想真正不近人情的,是他自己。
沉沉地叹了口气,楚浔凝视着玉佩上闪烁不定的纹路,比先前有了些许把握。
至少现在,他已知了自己与他家徒弟之间的症结所在。
冥冥之中,楚浔似有所悟。
或许这最后的“信”之一字,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萧清毓本就是法则之化身,一路上他找回了噬灵藤、天狼等许多“追随”之物,而在他的法则之下,“信”也并非原本的“诚信”。
是“信任”。
而他楚浔,便是这条路的最后一环。
第84章 金丹劫(1)
楚浔将覆在花心之上的灵力禁制破开,馥郁的桃花香气立时直扑他的鼻翼,而花心之内蕴藏的灵力亦如滔滔洪流,直直沿楚浔的经络向他丹田之内行去,直欲将其补满。
他本就早已臻于化元巅峰之境,在记忆复苏之后更是修为近乎圆满,只消一丁点的刺激,就可能打破壁障,成就金丹。
这段时日因着萧清毓之事他心绪几番起伏,若非一直勉力压制,恐怕早早就要承受天劫之威,如今他得知真相,却是不欲再行压制,而是打算放手一搏。
原本佛门之地灵力稀薄,并不适于修士进阶,但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楚浔心底有个模糊的念头,他必须抓住这次“仓促”的时机。
掌心的桃花花心微微有些灼热起来,仿佛带着他家徒弟的温度,亦让楚浔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或许他的进阶,正在千年以前他的小桃花的“计划”之中。
所以才会将此物兜兜转转千载,如此迂回地给了今日的他。
就这样仓促地晋级金丹或许不是最好的时机,却一定是……
唯一的时机。
唯有将金丹劫中自己的心魔斩于剑下,才有可能破除潜藏于二人心底的,信任危机。
楚浔闭了闭眼,将其余琐事暂且抛之脑后,任体内的灵力和死气沿着他的经脉在五脏六腑之间游窜、沸腾,一手撕开了空间裂缝后便踏足进去,不过须臾之间,已是站立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凉山府之上。
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楚浔在山顶之上布下了最为强悍的聚灵阵法后,便在阵中盘膝而坐,静待天劫洗礼,同时还不忘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放入储物镯中。
这玉佩乃是一件灵物,又是万千法则的聚合,本来应当不惧天劫,但楚浔不愿看到他家徒弟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隔着玉佩也不行。
于旁人而言或许是九死一生的金丹天劫,对“活”了数万年的楚浔而言,却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着实算不得什么,即便是那不断转世重生的千余年里,他亦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数次金丹天劫,区区几十道雷罚根本不足为惧。
……只是除了那不得不度的心魔劫。
从前无情无心之时,心魔自然无可畏惧,只是今时到底不同往日。
楚浔竭力将识海中繁芜丛杂的思绪暂且抛开,逼迫自己将Jing力聚于当下。
体内的血ye正在大肆翻涌,盘旋已久的灵力和死气不断交织碰撞,在他体内疯狂冲刷。
“莫要分心。”耳边忽而传来一道温柔之至的熟悉嗓音,只是楚浔此刻神识已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不知那说话之人是谁。
非是他听不出来,而是……
不敢猜测,更不敢相信。
楚浔更愿将其当做自己虚无的一段想象。
“认真些,”耳边的声音不曾散去,并且甚至还温柔了几分,“这到底和你从前经历的那些金丹天劫不同。”
“毓、毓儿……”楚浔喃喃自语道。
那边却是一下子没了回音。
若非掌心的桃花仍带着熟悉的热度,其中灵力更是灼灼流光,楚浔必然要以为方才那两句话,不过他痴念已久的错觉。
楚浔本就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