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无力,她的拒绝决不是出于客气的推拉,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像一座堡垒,看起来沉默包容,实则无从接近,她将彼我分得清清楚楚,本身就是出于一种自我防卫的疏离。
身后的人chao向着安检口涌动,沈思晏和连漪像在chao水中的两座的浮标,时而靠得很近,时而又为人chao分离。
连漪不想亏欠人情,有些事情可以装傻,一旦涉及到底线,她是必然要较真的。
再好的关系谈“钱”也伤感情,别人愿意给那是别人大方,你坦荡荡就收了,那就是“贪”。
“大方”是人的善行,“贪婪”是人的恶行,高下立见。
人的关系不平等了,那也就变味了,所以每一笔账最好都要在当下算清楚。
不过每个人的价值观都是不同的。
“钱”对沈思晏而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从小到大,他潜移默化受到的教育是“健康、天赋与爱,每一样都比金钱昂贵。”
他从来不过问父母家里有多少资产,就像父母从来不问他需不需要钱。
他没有为钱发过愁,也不理解为什么很多人说钱是“王八蛋”(忘八端)。
有人喜欢炫耀豪车名表奢侈品获得心理满足感,沈思晏无法共情,因为他们炫耀的每一样都是他俯拾皆是的。
没有人会炫耀自己家里有十把勺子。
他的委屈也在这里,她连几百块钱都要和他算得一清二楚,对他而言是一种打击。
能用钱衡量的礼物都是廉价的,可她连廉价的礼物都不愿意收。
她大概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这样的认识让沈思晏心里堵得发慌。
很快他又自我安慰,或许是他那一块表真的太过廉价,廉价到她都不屑于收下。
在发出噪音轰鸣的地铁车厢内,沈思晏一只手臂垂在列车门口,细密的风从门缝中吹到了他的手上,他垂下视线,目光落在倚在角落的连漪身上,她与门角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宁可低头看手机,也没有想要开口和他交流的意思。
陌生人都是如此。
同路一段,走出地铁口之后便分道扬镳。
他原以为,他和她应当是熟人。
在地铁口告别,朝着两个方向离开。沈思晏依旧驻足看她的背影。
繁忙的都市生活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她走了很远也没有回过一次头,所以也不曾看到沈思晏停在地铁口一动不动的身影。
于她,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班夜。
——
连漪对关逸然原本没有任何要求,这七天他无功无过地待完,各自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可关逸然太知道怎么给她添堵了。
连漪一向是公私分明的,可这一上午下来,全公司都知道关逸然是她弟弟了。
关逸然在公司里也依旧左一句“姐”又一句“姐”,叫得她血压高升,连漪按捺着暴躁,和他说:“在公司不要叫姐,叫连老师,行吗?”
关逸然“噢”了一声,拿起文件道:“姐,助教说这个……”
连漪看着他,关逸然改口道:“连老师,助教说这个作业给你看。”
“放那里。”连漪指一下旁边。
何思敏忙不过来的时候托关逸然去送下文件,特意跟他说清楚,出门左拐第一间办公室教务部,结果过了十分钟财务办的助理拎着文件不知所然地来办公室找连漪:“连老师,这是干什么的?”
连漪把助教叫过来,助教又懵逼地找关逸然,原来是他又送错地方了。
这是小事,连漪也就算了。
中午前连漪让关逸然去打一份文件,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候还没打出来,晚上要上直播课,连漪本就忙得脚不点地,中午都是定的外卖,下楼去拿外卖的几分钟,刚进电梯就收到了关逸然的电话,他急冲冲道:“姐,这个打印机怎么打不出字啊?”
等他研究完,母猪都能爬树了,连漪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看到那个开关键了吗?”
“看到了。”
连漪:“摁一下。”
关逸然懵懵懂懂,“好,摁了。”
“好,放那,别动了,等我回来我来打。”
打印机关机了,关逸然品出了点别的意思了,小声道:“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连漪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你去吃饭吧。”
连漪拿了外卖上楼,同一趟电梯的还有几个嘀嘀咕咕说话的女生,连漪看着楼层数,脸上没什么表情。
本来没有在意旁边的人在说什么,直到突然听见“沈思晏”三个字,她侧了下头。
“沈思晏是技术部最帅的实习生了吧?”
“你不觉得他太高冷了吗?”
“燕湖大学的高材生,长得又帅,不高冷一点追他的人早就从黄土店排到八达岭吧,不过我们这种姐姐还是别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