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蹙起眉头,抬声道:“你怎么来了。”
自这件事发生之后,皇帝对太子没有一丝好脸色,且不说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事后他面对西戎使臣也是态度强硬,父子俩根本说不到一处去。
是以,现在事情已经有了最佳的解决良策,皇帝条件反射似的,第一个想着要防着谢淮,压根不想他插手进来,且等打发了西戎人,皇帝打定心思要和他好好算账。
谢淮冷冷的瞥一眼耶律王子,对皇帝谦恭行礼道:“参见父皇。”他语气自然,仿若没有看见皇帝一脸的Yin郁。
皇帝陌然道,“朕和耶律王子有事相商,现在没你的事,你先出去。”
谢淮肃然,“父皇,两国和亲乃是大事,儿臣身为礼部主事,定要为国分忧才是。”
“你...”皇帝脸色一沉,眼看着就要有雷霆之怒,谢淮神色坚定,并无退让之意。
“陛下,太子殿下对我西戎人最是了解,此事交由他主礼,本王才放心呐。”耶律王子不紧不慢道。
皇帝硬生生把一口震怒憋回去,正色道:“祥安公主去西戎和亲的事已经定下来,你着礼部去办,且不可擅作主张,节外生枝。”
谢淮本就不喜和亲这一套,若再加上逼迫忠良这一条,他更是不会答应,遂问道:“新封的祥安公主是哪位官家的女子,她是否自愿?”
皇帝道:“她自请和亲,当然是愿意的。”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心里忽生一丝促狭,故意绕过是谁家女子不说。
若是自愿,谢淮还真是没法反对,王子愿意娶,姑娘愿意嫁,他若非要反对,理由实在站不住。
他眉心突突的跳,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出奇,可是他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皇帝看他还站在那里,心有不甘的样子,莫名的烦躁,摆摆手,不耐道:“你先下去吧,朕还有话和耶律王子说。”
谢淮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不知这莫名的情愫从哪里来,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转身准备退出去。
耶律王子突然开口道:“太子殿下就不好奇,这个新封的祥安公主是谁么?”
谢淮和京中世家的贵女们来往甚少,既然这个女子自己想嫁到西戎,他就不关心她到底是谁了,可是被耶律王子这么一问,他就品出些不一样来,非故耶律不会刻意提出来。
他顿住脚步,沉声问:“是谁?”
耶律颇为骄矜的笑了,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碗里的茶水,这才抬起眼睫定定的看着他,缓缓道:
“柳府的二小姐,柳舟洲。”
谢淮眼睛倏然放大,眸光如寒刀切过耶律的面庞,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谁!”
耶律王子畅声大笑,他声音在笑,眼睛却冷,面对质问,他毫不吝惜言语的重复道:“柳玉衡的女儿,柳舟洲。”
谢淮猛然转向皇帝,眼里的凛冽仿佛能杀人于无形,“他说的是真的?”
饶是自己的儿子,皇帝也被他的眼神骇到,虽说柳玉衡的这个女儿和谢淮共事过一场,也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他还是没想到太子的反应竟如此之大,竟然连尊卑都顾不得了,公然怒视天颜。
皇帝恼道:“太子这是在质问朕么?不过是一个五品司籍,身为朝廷命官,能为国分忧,是她的造化。”
“她不行!”谢淮一字一顿道。
皇帝愕然,恼怒更甚,“她为什么不行?”
谢淮定定看着皇帝,他的亲生父亲,眼神复杂,天家父子纵然不能像一般父子那样亲近,也不应该成为仇人,他虽和父亲政见不同,却也尊重他,可是,即便得罪父皇,这件事也不行!
她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
“她是我看上的人,任何人都别想染指。”他最后半句话,是说给耶律王子听的,所以益发的狠厉。
听他这样说,皇帝面色僵住,他倒是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只是,他眼中慢慢溢上不悦,个人的儿女情长在国家的利益面前,算什么!
他面沉如水,严厉道:“那太子就忘了她吧,况且,感情的事需两厢情愿,柳司籍是自愿嫁去西戎的,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不可能,谢淮摇头不信,在祁山,他们明明情投意合,难舍难分,他要亲自去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谢淮踉踉跄跄的走出殿外,耶律王子嘴角弯了弯,眼神又狠又疯。
*
柳府。
孙玉卿坐在正堂上,看女儿坡着右腿一步一步走来,眸色忍不住暗了下来。
荣嘉公主出事后,柳若芙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她一个女儿身,挨了二十板子,从大狱接回来的时候,她的下半身血rou模糊,她动用所有关系,请遍世间名医,伤是痊愈了,她的右腿却坡了。
她的女儿正处于如花似玉的年龄,右腿有疾,这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一想到这,孙玉卿就心口疼,她恨不能代女儿受过,女儿每歪斜着走一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