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铖得了令,忙叩头谢恩,高声保证:“微臣这就修书一封,送去西戎。”说完连滚带爬的退出了书阁。
一旁执笔写字的柳舟洲不禁笔下一顿,难怪谢淮最近对西戎相关特别敏感,原是两国正在交涉,为着各自的利益来回拉锯。
谢淮敛了神色,抬眼看向书桌后的柳舟洲,昨日在嘉仁宫她语惊四座,说自己可以默写出诸子五家所有的书,皇帝和众人都不相信,遂挑了几本没丢的,现场让她默写了几段,竟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众人一时语噎,才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且谢铭折腾了几天,才发现这修书看似简单,实则巨费心力,尤其到了收尾阶段,最是考验主事者的品位和归纳整合能力,他根本无从下手,遂顺水推舟的建议,修书大任还是转回惜录阁吧。
皇帝对四皇子很是失望,但一时顾不上管他,立刻命整个翰林院配合柳舟洲把诸子录默写出来。
就这样翰林们又从嘉仁宫搬到东宫,这一通折腾,倒是让众人感受到同是皇子,四皇子和太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无怪乎虽屡受打压,太子在朝中拥护依旧甚多。
谢淮走到柳舟洲的桌案前,她埋首写字并未发觉,自昨日回来她就全身心的默书,没怎么离开过书桌。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她身上洒了一层金箔,谢淮走到窗前,轻轻放下碧纱帘,光影变淡,她顿觉舒爽。
她凝神思考,握笔处疲惫的手指微微抖着,突然她的毛笔被人从手里拎走,她愕然抬头,见谢淮眸光沉沉看着她。
他把笔握在自己手中,对她摆手,“你起来,坐对面去。”
柳舟洲茫然站起,面上全是焦急的神色,她算过,一共丢了近300本书,这些书虽然都不是长篇大论,可是真要全部写一遍,怎么也得数月才行。
她神色不安的坐到对面,不知谢淮几个意思,却见他郑重其事道:“现在你来默背,我来写,但是——”
他顿了一下,柳舟洲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很重要,不由得坐正了看着他。
谢淮一字一顿道:“但是,不是默所有的书,修书的目的是取其Jing华,去其糟粕,你只背有价值的内容给我。”
柳舟洲疑虑,“由我来决定什么内容该去,什么内容该留?”
谢淮点头,脸上都是信任的神色,“你有这个能力。”
“可是,万一......”修书是国之大任,《诸子录》又是重中之重,其它名录定稿都要经过翰林院学士层层把关,这《诸子录》岂能由她一人抉择。
谢淮已经在桌上铺开了一页宣纸,又把毛笔吸满墨汁,整装待发道:“不要怕,落笔前我会再润饰一番。”
有了这句话,柳舟洲就彻底放心,她脑中凝神思索,口里娓娓道来。谢淮写字极快,竟不输她的口速,柳舟洲不怀好意的偷看一眼,结果令她很失望,即使他速度飞起,也比她的字好看一百倍。
若论文字底蕴,柳舟洲和谢淮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谢淮是真正在书堆里泡大的,他涉猎奇广,文史,地理,兵书,甚至农耕,草药都颇有研究,任何内容都能信手拈来分析提炼。
柳舟洲则不同,她的知识全靠异于常人的天赋以及柳府书阁一年多心无旁骛的沉浸,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和博览群书后的分辨力,她有能力去糟粕留Jing华,但若要成书,谢淮的润笔必不可少。
所以他们是天作之合,俩人配合的也非常默契,到日暮时分,竟完成了一册书。
见他们专心做事,小福子忍不住动容,赶紧递了润喉茶给柳舟洲,又忙着给谢淮揉肩膀。
柳舟洲背了一天的书,嗓子已经暗哑,一句话都不想说,谢淮倒是无恙,他Jing力旺盛,一坐一天批奏书,看折子都是常有的事。
看一眼神情恹恹的柳舟洲,谢淮吩咐小福子,“把倾云院收拾出来,柳女史暂时住在那里。”
倾云院是东宫离惜录阁最近的院子,按照规矩应该是侧妃住的地方,可惜...太子已到弱冠之年,这东宫竟还没有一个女眷。
小福子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虽然柳女史和殿下并非那种关系,可没来由的就是让人兴奋。
眼瞅着二皇子,三皇子都说下了亲事,偏做为长子的谢淮,婚事却迟迟定不下来,原因说起来也简单,这太子妃的人选,家世好了皇帝忌惮、贵妃阻拦,家世一般的皇后又不干,就这样三方来回拉扯,硬是让东宫空了这么些年。
不管怎样,宫里住了女眷总是个好兆头,说不定再过些日子这后宫就有主了呢,想到这里小福子脚下的步子轻快,三两下就下了楼,吩咐宫人去办事。
嗓子累,说话也慢,闻言柳舟洲只惊愕的瞪着谢淮,眼里全是疑问,谢淮不动声色道:“你不能坐辇车,每日来回元宁宫太浪费时间。”
她默然,想想那长长的宫道,每日来回几趟确实腿脚发软,左右当下以修书为重,她也顾不上礼数,就不再推辞,“谢殿下。”她施然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