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满地遍布碎片和木屑,德米特里黑着脸,刚刚被他教训了一顿的安德烈站在门边,对父亲的滔天怒意没有任何反应。
德米特里已经受够了!老师整天给他打电话控诉这没用的逆子在学校里如何惹是生非,在他多次不耐烦地告诉老师随便处置后,他依然无法甩掉安德烈这块麻烦的膏药。
“你下个月就滚到寄宿学校去!”
德米特里暴躁地让安德烈从他的房子里滚出去,儿子简直就是他的灾星!
听到这个决定,安德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从门边消失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德米特里却仍然气得像头鼻腔里喘气的公牛,他扶着窗框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实在是难受得紧了,索性背靠在窗框上,腾出两只手搓揉自己临产的孕肚。
或许是物伤其类,在他向安德烈发泄怒火的时候,小儿子在他肚子里闹得死去活来。
想到这崽子蹦出来之后也还要十几年如一日地给他添麻烦,德米特里恨不得狠狠掐住自己的肚子把他揪出来。
父子果然是天生的仇人!
德米特里到底是个信教的人,让他堕胎是做不到的,每次怀孕期间德米特里都照样喝酒械斗干人,可是这些胎儿一点要流产的迹象都没有,严严实实地扎根在他的子宫里,用更大的力气来报复他的折磨。
冬天下午六点,房间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德米特里滑坐在地毯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贴身衣料shi透了...他仰起头重重地喘气,胎腹随着呼吸起伏得很明显,这闹法不太对劲,可能是动了胎气,也可能是这崽子今晚就打算出来了...
德米特里今年三十五岁,原本觉得自己风华正茂,可在怀孕时多少感觉到了岁月的痕迹。
怀前几个孩子时他白皙的肚皮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现在下腹却出现了隐约的纹路,以前他到了临产时才会感觉到腰腹的压力有些难熬,怀现在这胎站立时间一长他就忍不住捶腰揉腹,胎动得剧烈时他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这个孩子可能不会生得那么顺利。
疼痛又来了,德米特里一边掐着金属怀表数时间,一边不耐烦地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
生下外面那个逆子那一年,德米特里十九岁,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是这种被诅咒的体质,他睡过不少美人,享受着蹂躏他们把他们cao到哭出来的快感,然而这是有代价的,他要为此承受生子之痛。
他不知道安德烈是他干了谁之后怀上的,孩子就是没人要的便宜货,只有眼看着没毛的猴子从自己屁股里爬出来的德米特里不得不被这个大麻烦缠死。
“呼...嘶...”
德米特里抻腰闷哼,小口倒抽着凉气,胎儿正把头抵在他的脊椎骨上搞得他腰酸得要命,脚又踹着他的胃让他感觉反胃。
他原来不知道cao人的一方要如何避孕,所以一开始几年接连怀孕生了三个,德米特里后来也习惯了大着肚子cao人,至少那时候不用考虑避孕,只是瓜熟蒂落的时候要没了命地疼上他一天一夜。
德米特里抓着一旁的桌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国家鼓励多子他又有钱有势,但自从找到避孕的方法后,他就再也不想有更多的讨债鬼叫他爸爸。
肚子里这个麻烦货是个意外,他有十多年没生过孩子了,想到分娩的疼痛依然头皮发麻。没办法,孩子真的来了他也只能眼看着肚子大起来,岔着腿把孩子生下来。
黑暗的房间里,德米特里几乎能听到混世小魔王踹他肚皮的声音,他托着又闷又涨的肚子慢慢地踱步,凝神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
安德烈在厨房里做着简易的晚饭。
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家里就只有父亲的粗暴冷漠,从来没有母亲的温暖,他从小就很惧怕父亲,父亲一旦不高兴就会严厉地惩罚他,在他面前摔酒瓶,有时候还会揍他。
安德烈有时想从这里逃走,可是父亲那么高大充满力量,他不敢违抗父亲,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把黑暗的情绪都埋藏在内心最深处。
他就是这样变成了一个令人畏惧的少年。
晚饭做好了,安德烈敲了敲父亲的门,“吃饭了。”
没有人回答,于是安德烈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里充斥着男人粗哑的喘息,安德烈看见自己高大粗暴的父亲坐在床边,满脸都是汗珠,被打shi的头发粘在发白的脸上。安德烈走过去捡起掉落在父亲脚边的怀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才发现父亲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
“吃饭了。” 他又说了一遍。
安德烈低下头看到父亲的手掌,就是这双宽大的手掌,一次也没有抱过他,现在却紧紧地抱着下坠的大肚子,好像不舍得让胎儿从自己身体里出来。
德米特里这时才注意走进房的儿子,他一抬头,悬在眉毛上的汗珠就滴落下来,“滚出去!”
安德烈耸耸肩,回到了餐桌前。他猜不透父亲的喜怒无常,也习惯了一个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