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端着浸泡着花瓣的温水的盤匜放在洛霏烟的面前,正要开口让她净手,忽地一股刺骨寒风,从半开的窗棂里吹进来,小姐身子骨弱,吹不得冷风,司琴连忙慌张地将正对着洛霏烟方向的窗户关严实了。
洛霏烟放下手里的书卷,若有所思道:“是快要入冬的时节了。”
已是深秋,寒蝉凄切。
司琴点了点头,她又细心地给洛霏烟身侧加了几盏油灯,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絮絮叨叨地说道:“小姐生了一场病后醒来倒是跟之前大不一样,愈发勤奋了,白日里跟着老爷学习经商,晚上忙着看书,定要注意着眼睛,天气也是愈发冷了,我把小姐那件鹤氅给小姐披上好不好?”
洛霏烟点了点头,原身的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就算有她魂力的改善,还是比常人孱弱些,橘猫说不能着急,之后经过一段时日魂力的滋养,这副壳子就会愈发康健起来。
她从榻上懒懒起身,因为久坐而身子微有些酸痛,转头吩咐司琴道:“沏壶热茶,我去院子里走几步。”
洛霏烟推开房门,院里夜色沉寂,长廊下的占风铎被晚风吹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木叶落,苔枯萎,花藏不见。
院门处倚靠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高大修长的身影,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像是一尊石像,挺拔而安静。
洛霏烟不知为什么一看见他便是心神一动,轻声唤道:“小哑巴,过来。”
男人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迟疑着缓缓走过来。
“今日是你守夜?”
他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只是今日,从每晚亥时到清晨的卯时的都是他守夜。现在天气寒冷,守夜凄苦,其他护院都不愿意,但是他却很欢喜地揽下了晚上值守的苦差。因为守夜是轮班值守里时辰最长的,能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待在她的周遭。
洛霏烟扫过他单薄的衣衫,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进来。”
他听话地跟在洛霏烟的身后,耳畔传来司琴的惊呼:“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让外男随意入你的闺阁?”
“小哑巴怎么会是外人?”洛霏烟奇道:“他是跟我拜过天地高堂的夫婿。”
“这不过是为了给小姐你冲喜罢了,怎么作得了数?”司琴急地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一个奴隶,身份低贱卑微,坏了小姐你的名声可怎么办,小姐你以后可是要嫁人的。”
洛霏烟闻言唇角漾起一抹笑意:“这个你倒不必忧心,我以后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司琴捏起裙角,忍不住嘟囔道:“可是,可是老爷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女儿家家的,怎么能如此不顾清白和名声?”
“院子里的人都不敢说,他怎会知道。司琴,你要清楚,以后当家的是我。”洛霏烟神色淡淡,却是一副不容忤逆的模样,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出去罢。”
司琴关上房门之后,洛霏烟自顾自地坐下,一边给自己斟了杯热茶,一边很自然地对男人吩咐道:“小哑巴,我手脚冷得不行,你去给我暖床。”
暖、暖床?
男人如遭雷击,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苦于不能说话,只能手足无措地瞪着她,他脸色涨红,像是贞妇烈女,哦不,贞夫烈男一般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小哑巴这副青涩纯情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想调戏。
洛霏烟心底好笑,面色却是一冷,她上前一步,用手指挑起他的下颌,然后用冰凉的指尖划过他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疤:“你长得这么安全,怕什么,怕我对你见色起意吗?”
男人闻言愣了愣,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委屈。
其实他以前是长的很好看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样貌粗陋,已经到了被阿昭嫌弃的地步……他第一次有些后悔做了那个交易。
阿昭根本不会喜欢上自己这个丑八怪。
他有些苦涩地抿了抿唇,随后他情绪有些低落地垂下头颅,不发一语地走到黄花梨木雕花的大床前,扭扭捏捏地背对着她,脱下自己单薄的衣衫,露出一个伤痕累累却又Jing壮结实的后背,动作僵硬地慢慢钻进冰冷的被褥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灯花炸开,在沉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的眼前忽地变黑,一道Yin影洒落在他身前,随后他感觉到身旁的床褥突然一沉。原来是洛霏烟坐在了他的旁边。他不敢看她,连忙慌急无措地闭上眼睛,鸦睫轻颤。
洛霏烟眼见男人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紧张地呼吸沉重,好笑地摇了摇头。
此时在昏暗的烛火之下,男人脸上那道碍眼骇人的伤疤似乎都变浅了不少,她仔细地端详起他的五官,其实透过那道狰狞扭曲的伤疤,能隐约看出来他的五官并不丑,甚至并不输于她之前做任务时那些样貌俊美的男人们。
“被窝应该也被你暖和得差不多了,行了,你起来吧。”洛霏烟淡淡地说道。
男人猛然睁开眼睛,眼底满是失落。
所以,暖被窝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