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止没说话,一手横过她肩膀,抱了一下。
乐则柔踮脚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
那晚安止没给她回应,但正康帝仍然在宫里活蹦乱跳,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说明安止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答应她的成亲。
于是乐则柔这两天让他陪自己来谈生意,她示弱,毫不掩饰地示弱,一夜之间从松柏变成菟丝花,告诉安止自己多么需要有个人遮风挡雨。
“你看,我每日都要单枪匹马和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打交道,明明他拿假身份骗了我,我还要小心谨慎怕得罪人。”她语调委委屈屈地说。自己都觉得rou麻又荒谬。
前几日安止都是直接戳穿她表演,今天却破天荒地一言不发。
乐则柔心中窃喜。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安止下颌绷得很紧,盯着王免之坐过的椅子,脖颈的青筋隐隐浮出。
乐则柔无知无觉地再接再厉,在安止耳边嘟囔,“你要是陪着我,还能帮我看看这些都是什么牛鬼蛇神,省得我天天战战兢兢。”
她没指望一次性拿下安止,但是她深信这办法必然有用,对安止来说,她讲我想照顾你只能将他赶得远远的,必须说我需要你照顾才能将人留下。
软磨硬泡,耐心周旋嘛。
她犹自絮絮叨叨,安止忽然说了一句“好”。
乐则柔根本没反应过来,又继续说了句话才意识到安止刚刚说了什么。
她登时从安止怀里挣出来,双手攥着他肩膀,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你再说一遍!”
她眼睛亮的惊人,安止笑了笑,只说:“我们成亲。”转瞬将人按在怀里。
他抱紧她,低头将下巴搁在她肩窝,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早已将她卷入漩涡,退避三舍也脱不得身。
既然如此,何必委屈她委屈自己。
乐则柔不知道安止为什么突然想通了,这时候她也想不起来追究为什么,她回抱过去,趴在安止肩膀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做梦……做梦都想跟你成亲……”
梦里总是很开心的,梦醒时分就更加残忍。
好在现在经过她死缠烂打,美梦成真。
很多年之后,他人议论二人婚事仍然是是乐七姑棋差一着被将军了,没人知道这是她哭着求来的姻缘。
正康二年正月廿一,皇帝在大朝会上公布司礼监掌印安止是当年嘉定林家遗孤林彦安,满朝哗然。
郑林两家姻亲故旧遍布朝堂,十五年过去,任谁都没想到当年的世家神童不仅没死,还成了这位Yin风阵阵的大太监。
而与此同时,与林家子有婚约的乐则柔也被推上风口浪尖。
皇帝话语间丝毫不掩饰赐婚的意图,甚至明令钦天监监正挑个好日子。
正如正康帝所料,江南各世家欢喜极了,乐则柔嫁给一个太监,总比嫁给别家要好。
人皆知两人针锋相对,明争暗斗你死我活,谁都没往他们是一对儿上想过。这一场热闹多难得,翻手云覆手雨的湖州乐七姑看不上各家芝兰玉树,结果最后被许给一个阉人——别说什么林家子,那都是老黄历,现在就是个大太监。
乐成站在百官前列,背后的视线有如实质,他下了朝会就铁青着脸去了乐则柔私宅。
世家女嫁给一个太监,这是将乐家的脸面撂在地上踩。
但真就没一丝丝庆幸吗?
未必。
女生外向,当初老太爷提出的第三点要求就是乐则柔不可婚嫁不可生子。
乐家愿意乐则柔嫁给陈拙,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就是皇帝的外家,但除了陈家之外,即使是南家,对乐家也是弊大于利——一旦乐则柔生子,母亲天性必然为孩子打算,谁知道她会不会拿乐家当垫脚石。
仔细想想,嫁了一个太监,比什么都好。
至于名声,嫁给太监固然为人耻笑,但是,那可是乐则柔为之守了十五年望门寡的林彦安。
正好可以抵消之前乐则宁再嫁带来的影响,乐家家主为节嫁给太监,不离不弃,这还配不上“贞节”二字?
人嘴两张皮,怎么说怎么是。
于是乐成见到乐则柔,义愤填膺抱了几句不平,又劝她为了大局忍耐。
乐成还说了一点,乐则柔出嫁之后六房彻底绝嗣,得考虑过继一个孩子到六房去。
“你则贤堂兄家那个老二就很聪明……”
乐则柔听了倒谈不上失望,毕竟人性逐利,她习惯了,早就懒得失望,摆明车马说了现在不准备过继就端了茶。
这个诡异的婚事就这样定下。真心实意不好受的人实在没几个,但也没像她想象得那么少。
连乐则柔都没想到,乐则铭会来劝她离开。
与他的父兄不同,乐则铭路数一直跳脱得厉害,乐则柔和他打交道很少,没想到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