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这些糊弄人。”乐则柔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无所谓道:“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冯子清搭上的事儿。”
“石先生的事情,我知道你心中愤懑,愤懑也是应该的,正康帝这件事儿做得忒不是人。”
“跟正康帝的恩恩怨怨,你想报仇也好,想平息也罢,我不管,你要是有本事,弑君篡位我也不拦着。”
“但不是你里通外人的理由。”
她语气陡然Yin冷,目光刀子一样扫过去,高隐悚然而惊。
“高先生是聪明人,但聪明人犯蠢才致命,你要是想利用我打什么算盘,那可就大错特错。”
“你做的事,按我前几年的脾气,够你死一万次的了。”
高隐不知道乐则柔一直让人盯着他行踪,他私下的小动作,乐则柔心里一清二楚,若不是这次高隐和南五爷行事太过,帮南承淇软磨硬泡,她说不定还不会计较。
高隐上前一步,嗫嚅嘴唇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
乐则柔并不看他,淡淡地说:“但看在之前几年也算宾主和睦,种种条陈你出力不少,我只当你一时糊涂。高先生年纪大了,以后就安生养老吧。”
“往后好自为之。”
一事不忠百事不用,乐则柔的意思很明确,高隐以后形同废人,再无半分施展谋划的可能。
高隐怔了许久。
乐则柔垂眸拿杯盖撇着茶叶浮沫,豆绿和赵粉剑出鞘半寸以防不测。
半晌,他如梦初醒,左右看看,呵呵笑了笑。
然后慢慢转身走了。
Yin沉沉的天空下,他灰黑的棉袍被风鼓起,像一只病雁,下一瞬就要坠落在回南途程。
乐则柔确实怜惜高隐的遭遇,认真说起来,和她也有几分干系——高隐投靠乐则柔,正康帝动不了乐则柔,竟命人扒了高隐爱人石泉的坟茔出气。
乐则柔现在还记得高隐十指尽是鲜血,面无表情捧着几块碎骨摇摇欲坠的样子。
那日天也是低沉的,空气太重,一不小心就会将他压碎。
活人恩怨不该牵扯到死人身上,正康帝此事做的太过Yin毒,但是她留着他还有用,不可能因此杀他,更不可能容忍高隐为了报私仇利用自己。
乐则柔注视高隐消失在转角的蹒跚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吩咐豆绿,“过了年就送他回湖州,放到庄子上养着。”
豆绿应是。
但是高隐后来再也没并未回湖州。
“七姑,我打算和冯子清同去江北。”
“您可以现在杀了我,否则我是一定要杀了正康帝的。”
乐则柔是真没想到高隐能为了石泉做到这地步。
他蒙着面,嗓音沙哑难听。
他自己烫坏了脸和嗓子。
古有豫让吞炭,而高隐是为了惩罚他自己,这些年不仅没有陪伴石泉,反而让石泉因他曝尸荒野。
乐则柔半晌没说话,高隐已经五十岁,病骨支离消瘦如骷髅,不一定能活着到江北,但还要为了石泉报仇。
她没挽留,送他盘缠走了。
高隐深深作揖,“我自知对不住七姑,但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欠您的,来世定当衔草结环以报。”
乐则柔避开了,“你不欠我,当初救你一命,后来你当我几年老师教我不少东西,也算扯平了。以后只当陌路人便是。”
冯子清从摊丁入亩暴露在乐则柔之后就告病假,再也没上朝,现在借辞官游历之名离开江南,他帮高隐做了一个假死,二人一起往江北去了。
此后高隐不见,逸王身边多了一个叫石泉的谋士,常年黑纱遮面,据说形容可怖。
后来,对于江南一系列动作,许多出自石泉之手。
很少有人知道石泉这个名字本来刻在一块儿墓碑上,被打碎后又活了过来。
“七姑,我们不动手?”
淼淼水面一艘小船向北行去,帷帽下看不见乐则柔神情,赵粉在她身后沉声说。
乐则柔手里捏着一封薄薄的信,是高隐替冯子清转交的,她呼吸间升腾白雾,“将人撤回来吧,让他们走吧。”
冯子清说她的路子必遭反噬,她倒要留着他,好好看清楚日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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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醉后……”是唐温如的诗,似乎此人只留下这一首,哇,我恨那个没有互联网记录的时代!(6.29更正!不是一首,是八首,且唐先生是元末明初之人。谢谢叶米的纠正~比心~)
南承淇,也是个牺牲品,封建年代,无论男女性别,都很难自由。
其实这两天写的一些内容我“夹带私货”了,比如“捧杀”。
举个例子:我小时候成绩不错,一个男孩子成绩很差,老师很多次讲我踏实勤奋,讲那个男孩子就是不学习,否则超过我很轻易。
或许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