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了下来,按照当地的风俗,两个人有三个月不许见面。
大哥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还拿着魏笙婉的画作对比着地图、兵法和武器制造的书籍加上了一点点的批注。两人从不写信,就靠着这一张画作慰藉自己。
魏笙婉的姐姐也十分开心,眉眼中都噙满了泪水,说想不到自己还未出嫁,小妹就先觅得了如意郎君。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心中咚咚咚的乱跳。
婚期定在了春日,那时城里定当百花盛开,莺歌燕舞,十里红妆,会浩浩荡荡的从魏家到向府。向槐羽的亲手装点了新房,等待着那金风玉露的一相逢。
然而,风雨来临,事情突变。
便没有了胜却人间无数的那朝朝暮暮。
那是一个往常的清早,我在书房内翻阅着诗词。外面吵吵嚷嚷,似乎有大事发生。我和哥哥准备出门去看,却不曾想,
魏家因贿赂官员,结党营私被抄家流放。没过门的妻子,依旧算作了魏家的女人,要从这灯红酒绿的王城,流放到边缘的荒漠。我和向槐羽被锁在了向府内,不许外出,也不许打探消息。一夜之间,哥哥的头顶竟然生出了白发。
原本神仙眷侣,却到头来天各一方。
哥哥拿着魏笙婉的画作,那画上的大江大河弯弯延延,流入到他的心里。那是一个粉玉一样的姑娘,怎能受得起半点风霜?她如何能承载的起边疆的荒漠。而我心里,也想着另一位姑娘。大哥最后昏倒了房中,三天三夜才渐渐苏醒。
三月,草长莺飞之时,边疆叛乱,蛮夷入侵。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以地求和。
当今圣上勃然大怒,然无老将出征。
向槐羽却如蒙特赦一般,上书恳请领兵塞外。
第九十章:故事(下)
向家一直都是文臣,哪里有武将?
况且那战死沙场的事情,母亲是万般不让的。谁都知道凶多吉少,母亲就差给向槐羽跪下请求了。然而,他却如同在黑暗之中想要握紧那仅存的一线希望,毅然决然不断上书的请求领兵。
其实圣上并不答允,小将尚未磨砺,无法领兵出赛。
然而向槐羽却没有气恼,一封封的绢帛递入圣上的桌台。父亲冷面说道,如果你再执意如此,那向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话是气话,但也是事实。
此去一行,凶多吉少。
他竟然跪在地上,从不轻言泪水的却终究泪流满面。他拿出了一把锃亮的刀,剔骨削rou,鲜血淋漓。母亲捂着脸跑开,父亲默不作声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声音,眼底通红。血流汇成了一洼,他咬着牙,拧着眉毛,少年戾气,双瞳无欲,眉眼英俊,却手臂上血rou模糊。
似乎只有一副骨骼还立在原地。
倾盆大雨之间,放肆大笑。
然而大雨褪去,却又无痕迹。
圣上许了。想不到文臣世家,竟然出了一个铁骨铮铮的武将。向家公子酷爱兵法,圣上早有耳闻。向槐羽还是孩童之时,就十分喜欢与人谈兵论战。向槐羽最后拜别了家人,他容颜依旧,却似乎苍老了许多,还未经历,却已经染上了沧桑。
他领兵出发,父母没有去相送。
我握着他的手,从他倔强又孤独的眼神中,读出来一个他想要保护的人。
五月沙场,不负众望。
向槐羽居然首战告捷,守住了边疆小小的城池。
酣战三十日,杀蛮族Jing兵一万,当初出塞的七千兵马仅仅剩余了不到三百余人。向槐羽胯下的骏马鬃毛已经染上了鲜血,把蛮夷首领的头颅,挂在了风雨飘摇的城墙之上。鲜血淋漓,塞北风光。
那里风沙粗粝,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冷峻蛮横的将军经常怔怔地抬头,望着王城的方向。他小心翼翼的在塞北蛮横的荒漠之上,用粗糙的大手一勺一勺的浇灌,种出来了一颗合欢树。
开花的时候,粉泱泱的,活像那天他遇见魏笙婉的场景。
他年纪轻轻,却成为了王城中众多富贵小姐争先恐后想要嫁给的对象。战争结束,他早已与父母冰释前嫌,只不过手臂上的伤疤提醒着他历历在目的往事。父母央求他回到王城,娶一如花美眷,生得白白胖胖的儿孙。
然而,他却拒绝了。
他不想回到那伤心之地,父母安好,便已无虞。
他在给我的信中说,他的心早已给了一个姑娘。
花下独立,清雅高华。
我和向槐羽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那夜头脑一热,给父母留下了书信一封,我便偷偷的日夜兼程,来到了他驻守的塞北。那边疆的荒漠长满了荒草,我在想是不是魏姑娘就被流放到了此处。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姐妹过得好不好。
小城的风沙吹进了肺里,抬头灰蒙蒙地看不见天空。
我是偷偷来的,并没有告知向槐羽。却不想听见他的寝殿之中听见了熟悉的女声,姑娘笑盈盈地说,“我不喜战,若是有更好的方法,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