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栾平眼神一黯,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栾叔,刚刚您是怎么辨认方向的?要不是这根绳子系着,我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片我熟,你们外地人不了解是正常的。沙晶蛇你不知道吧?就这里有,浑身是宝,能卖出好价钱。”
“这种蛇是不是晶莹剔透,红眼睛,拇指粗?”
“哎,就这种,你怎么……”栾平话未说完,只觉得耳旁一阵疾风掠过,随后才见到年轻人两根手指卡在一条沙晶蛇头七寸的位置,不免有些震惊的盯着他看。
远山另一只手颇为羞赧的挠挠头,“我之前一直没发觉,直到它爬到您肩头才看见,不声张是怕惊动了它反而危险。”
“没,没事。你会功夫?”沙晶蛇有剧毒,栾平这才意识到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了,一时心有余悸,再看向眼前波澜不惊的年轻人,顿觉是错看了。
年轻人却好似没看出他的赞许,谦和的回道:“以前跟着师父学过几年皮毛,也是为了强身健体。”
栾平从腰际解下一个布袋将蛇小心装好,一只大手在远山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救命之恩我记住了,你们不是在找家人么,有需要就开口。婆娘的脚程应该没这么慢,搞不好是迷路了。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乱跑,我去附近看看。”栾平看起来并不是太担心谢娘子的安危,频繁的黑风也锻炼出了人们求生的技能。
远山点了点头,在他解下绳子消失在漫天风沙中后,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屏障似的Yin影。一只巨大的飞鸟悄无声息的从云层背后滑翔而过,它太高了,没有什么能发现它的行迹。
栾平是背着谢娘子回来的,她闭着的眼睛周围有细小的伤口,一行血泪的痕迹还来不及擦干净。回程路上远山才了解到谢娘子被一块飞石砸断了腿,勉力爬到岩石后保住了性命。穿过鬼城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妇人看起来失魂落魄般憔悴。
韩明潇在门口张望,见人都回来了,赶紧帮忙照顾伤者。谢娘子右腿的裤子被/干涸的血迹黏在皮肤上,断骨的痛非常人能忍,她却仿佛无知无觉,只是紧闭的嘴唇咬的发白。
栾平长长的叹了口气,现下大夫不在沙坡头,最近的恐怕要上长河才能找到……
“栾叔,明潇她略会些医术,您若是放心,就将婶子交给我们照顾。从这里到长河镇,快马加鞭,一两日来回够了。”
“好,我尽快。”栾平郑重的道谢后匆匆走了。
韩明潇所学的那点治疗术还从没有实战演练过,不免有些紧张。她看看谢娘子肿胀的腿,又看看远山,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开口道:“婶,我现在要把裤腿撕开清理伤口,您忍忍。”
谢娘子缓缓点了点头,仍是木然的表情。远山一条手臂按着谢娘子的肩膀,另一条按住她的腿,朝明潇点了点头。
整个清理和上药的过程谨慎而迅速,韩明潇尽己所能最大限度地减低了痛苦。尽管如此,谢娘子苍白的面容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她始终不吭一声,忍耐力惊人。
远山给半桶水大夫和病人各端来一碗尚还温热的粥,谢娘子眼皮动了动,这时才微微睁开了眼睛。黑眼珠周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好在被砂石刮伤并不严重,两行血泪也算是清洗过了。她先是无神的睁着眼睛,大概需要适应一会,渐渐地视线才有了焦点,在两个年轻人身上转来转去,最终停在远山身上。
看出她是有话想说,远山将她上身扶起,用棉被枕头垫在背后。
“你多大了?看起来比我们二娃还小些。”半晌,谢娘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快十七了。”
“十七……就这么高了。大娃长你两岁,应该也有这么高吧,大小伙了,不晓得成家没有。”谢娘子喃喃言语着,不像是说给别人听的。
远山从她凌乱无序的话里听出来这家里原本有两个孩子,只是许多年前就不见了。谢娘子这次反常的举动,恐怕鬼城那边确实有些什么不同寻常。
“婶,栾叔说只有起黑风的时候才能穿过鬼城,您是想穿过鬼城吧?”
听见“鬼城”,谢娘子的脸上露出一种五味陈杂的表情,她想向人倾诉,可两个小孩子绝不是合适的听众。她只是疲倦的点了点头,躺下了,混乱的梦境里不时出现大娃二娃离家的画面,还有两个酷似远山的小伙子背对她渐行渐远。
韩明潇坐在外面的小厅里,眉头微皱,手掌托着下巴。帘布后面传出伤者睡不安稳的**,像是低浅的哽噎。
“想家了?”
“嗯,不知道我娘会不会这样做噩梦。说起来……我还从没有见过她睡着的样子。每次只有那么短的见面时间,她总是Jing神很好,或许,难过伤心之类的也不想让我知道吧。”
屋外的风声已经停下了,明亮刺眼的阳光从门缝里透进来。远山沉默着听她讲述,偶尔回应几句,他忽然也有点想念家人们了。出来历练,恍然竟已有三年的时光了。父亲的书信很少,简略一如既往,常让他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