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散,黑夜渐淡,日月轮换。
她看过很多次日出,可是依然忘不了那天的景象。像是没有事先打好招呼的拜访,当圆点忽然从厚厚的云海里露出一角的时候,一瞬间金光万丈,将那一片天都映成耀眼的金色,而后云海如同金色的海浪一般翻腾,层层叠叠,共同托起了那圆圆的红日。
她的眼睛酸涩,好似快要渗出液体。
她陪陈宪拍了一整晚的星星,一直到凌晨四点终于熬不住了,悄无声息地裹着风衣外套直接睡在了越野车后排,留陈宪一人坐在那吹冷风。还没睡够两小时,她迷迷糊糊间感到有谁在叫自己,梦中的声音越发真实,梦里的天色越来越淡,但面前叫她的人的面目却始终看不清楚。
谢裘烟,谢裘烟。
她的腿猛然一蹬,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握住她的靴子,不然自己的大兄弟可能都要废了。
她睁眼,皱眉。
对面车门打开,站着陈宪,因为是外面光线更亮,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是自己的一只脚被握住,屈起怪不舒服的。
她挣扎着,他松开她的脚,无所谓般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静静地看着她道:快要日出了。
嗯声音还带有浓浓的睡意。
陈宪看她又要闭上眼睛,补充了一句:你确定不拍几张?
听到这句,她如同诈尸一般直起身,黑黑的眼睛里的神识清醒了一半。
陈宪唇角微扬,没有等她,又坐到车前盖上。
谢裘烟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才发现身上多出一件黑色的外套,盖住了自己露出裙子的脚腕,侧头看了一眼前面,他的背影处于清晨淡蓝的天色和远山黛影的包容之中。
她拍了好几张日出的照片,从小小的圆弧再到半圆最后到一整个圆,天光云影,飞鸟比邻,她双腿作桨,微微晃着,仿佛脚底有清澈的湖水。
侧头再看时,陈宪早已停止了拍照。
他对上她的目光,眼睛里很亮很亮,有着不同一般的神采。
她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小孩一样,问他:你怎么不拍延时了?
他微微愣住,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已经拍过很多了,不差这一次。
嘁。
你是摄影师吧?
陈宪很是诧异地再看了她一眼,难道我是驯兽师?
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关爱智障儿童哦。
一定是熬夜伤身体,她的脑袋有些晕乎。
陈宪双手撑在车前盖上,默默注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她打了个哈欠,跳下车,裙摆微扬指膝盖,然后又垂在小腿处,她往山边走去。
晨光中,她逆着风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头发被风吹起,将红色的太阳分割成几块。
她大声喊:我不要上班啊啊!!!
他被逗笑,拍下她双手举过头顶伸懒腰的照片。
沈一奇你个大王八给我滚远点啊啊啊!!!!
按住快门的手指忽然不动了,镜头里的人回头看他一眼。
陈宪你干嘛又拍我!
你长的好看。
是么!
他装作没听见,举着相机拍远方景色,嘴巴又有些干不知道为什么。
谢裘烟走到他面前,拉了拉他手里相机垂下的带子。
她后知后觉,这动作怎么这么幼稚?
陈宪放下相机,微微弯腰,与她平视,眼里带有零星笑意,怎么了?
我饿了眼神挺可怜的。
啧,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冷。
他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刚想说那我们下山吧。
不料谢裘烟立马缩了缩脖子,将头逃离开他的手掌,眼睛带有寒意,戒备地看着他。
他收回手,淡淡道:开车,下山吃早饭。
就知道她这个廉价劳动力没有那么容易被放过。
她带有询问的语气,道:可是这是山路
大早上的,怕什么?他收好器材,坐上副驾。
下山的途中,由于道路过窄,只容得下一辆车。
平头不耐烦地按了按汽车喇叭,嘴里吐着脏话,X他奶奶的,白瞎了那么好的车,蜗牛都比他小子走的快!是没油了还是咋滴!没油叫声爸爸我给他加啊
平头女朋友坐在副驾上,正对着镜子补口红,画好了完美的形状,满意地抿了抿唇,从镜子里瞥他一眼,都说了早点下山,看吧!都怪你弄了那么久要不然我们早就下去了,还用堵在这?
他色气满满地看她一眼,还怪我?你不是爽的都要升天了?
女孩红了脸,将手中的小镜子扔向他。
哎哟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他扶住方向盘,左手去够捡起脚边的小镜子。
陈宪瞄了眼后视镜里的状况,那辆大众一直在冲自己打双闪,他又看了眼专心开车的谢裘烟。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