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出刀后,当她用白色的棉布擦拭刀身的时候,棉布没有沾染半点血污。
没有梅特兰的,也没有其他人的。
她的机器人贴心得不可思议。
想到希尔,贝琪的目光终于暖了一些。
贝琪牢牢握紧鹤鸣,目光再次坚定起来。
她不能放弃,即使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想要活下去,恣意地活下去。
德拉比虫的错误不应该由她来承担,她要做的只是将那种恶心的虫子杀光,尽可能杀光。
前线战事频繁,在人工要塞受训三个月,贝琪已经参与了两次不算大的战斗。
听老兵说,前线战斗激烈起来持续二、三十天也是常事。
这么说的时候,那个老兵吸了口凉气,目露沧桑和哀伤。
入伍仅仅三个月,贝琪已经能读懂老兵眼中的复杂感情。
士兵的天职就是打仗,尽可能地打胜仗。
然而人类的信息在德拉比虫眼中近乎透明,内忧外患之下想要胜利又谈何容易,人类只能被德拉比虫压着打,节节败退,一寸山河一寸血,每一分退却意味着大批士兵死去。
在憋屈和屈辱中死去,也在期盼和希望中死去。
倒下的人将生命寄托给后来者,希望他们能够找到出路,人类真正的出路。
人类一直用空间换取时间,在战场上艰难地维持着脆弱而危险的平衡。
宇宙没有尽头,人类生活的区域却有尽头,不断丢失疆域让人类不断地失去资源,人类的力量一天天地弱了下来,只能把希望放在渺茫的技术进步上,期待未来某天人类忽然就有了对付德拉比虫的方法。
现在后方的人类仍然可以安稳的生活,可是前线再这样退下去,终有一天人类的生存空间会被压缩到极点,当微弱的平衡都维持不住的时候,整个人类都将落入德拉比虫的魔掌之中。
贝琪侧卧的床边,狭窄的舰舱里光线汇聚,一道人影快速由模糊变得清晰。
希尔俯身,看见在幽暗的舰舱里静静盯着黑色利刃发呆的某人,伸手挡住她的视线,紫色的眸中流露出纯然的温暖。
“主人,说好的休息呢?你已经盯着那把刀发呆一个小时了。”
眨眨眼将机器人的掌纹映在眼中,贝琪才发觉不知为何机器人的掌纹有些熟悉。
贝琪没有细想下去,也没有说那些让她难受的事,只说:“认床,睡不着。”
机器人的视线不会离开她,即使刚才希尔的3D投影没有出现在舰舱里,机器人仍然可以透过房间里的设备看见她。
即使她不说,希尔也知道刚才她在想什么,为什么失眠。
贝琪只是……
没有办法碰触希尔,没有办法钻进希尔的怀抱汲取他比人类略高的体温,哪怕机器人就在身边,撒娇似乎也不得劲儿了起来,只想懒散地躺着,什么都不做,也睡不着。
贝琪叹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觉得物理隔离碍事。
贝琪不说,希尔也不将那层窗户纸挑破,只挑了挑眉说道:“同一张床,昨天主人睡得很沉。”
一边说着,光线汇聚而成的身体一边凑近了些,希尔的3D投影就那样坐在床沿上。
昏暗中,贝琪黑色的眸子动了动,狭窄的舰舱里只有一张90厘米宽的单人床,全靠光效成型的某人就像暗夜里的萤火,一举一动十分惹眼,五感敏锐是成为机甲战士最基础的要求,室内光线的变化贝琪如何察觉不到?
得益于机器人出色的计算能力,希尔的一举一动都和舰舱的空间拟合的很好,不用担心他的3D投影在现实里出现浮空感,造成某种堪称惊恐的效果。
不知不觉中,贝琪嘴角翘了起来,任由机器人坐在她的床角上。
“昨天刚到海松号有点累,今天不一样。”
“既然睡不着,不如随便聊聊?”希尔提议。
摇了摇头,贝琪拢了拢被子闭上眼睛,自己都没察觉表情里已经带上了撒娇的意味,更看不见身后已经笑弯了眉眼的某个银发机器人。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希尔的注视让她想起了在德塔利亚的日子,贝琪的呼吸渐渐松缓起来,握着黑刃的手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贝琪身旁,机器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对于直接连通贝琪光脑的某个机器人来说,希尔能得到的信息远远不止眼睛看到的那点,就如此刻,希尔知道贝琪的体温,知道她心跳的次数,甚至血ye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
可惜军用光脑提取的身体数据不够详实,否则希尔还能知道更多。
主人服役的日子里,训练量比在德塔利亚的时候还多,却更加不受希尔控制,空闲之余希尔开始在网上收集关于主人的信息,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机器人会侵入德塔利亚王室的医疗系统,收集主人从小到大的医疗数据,机器人也会侵入圣菲尔德学园的档案系统,寻找主人成长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