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回朝之后日子还是同往常一样,上朝以后换了衣服便回政事堂处理政事。
经过官吏考核与开科考试之后,那些世家大族的气焰算是被皇帝打压下来了,连政事堂都基本被皇帝换了血,现在里头待的官员大多是生面孔,表面上十分尊敬沈相,但并不与沈相亲近。与此同时,下头官员递送过来的奏折也比以前少了许多,也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世家大族在朝中的势力渐渐被削弱,而政事堂的权力亦渐渐被架空。
除沈家以外的世家大族们在沈相不在的这一月简直急得焦头烂额,本以为沈相回朝以后会有所动作,皆坐等着看戏,等着皇帝与丞相斗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翁之利,谁知沈相在朝上一声不出,对皇帝的新政措施毫无反对之意,任其发展,各个大跌眼镜,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若是不论立场,以及结合系统告知他的后世发展趋势,依沈相之见,他觉得皇帝的新政措施虽过于急躁激进,又触犯世家大族利益容易引起不满与反对之外,实际上并无太多错处。
元帝统一中原建国虽全仰赖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拥护,但沿袭的官吏举荐制发展至今已沦为世家大族笼络人心把持朝政的工具,任人唯亲,身负真才实学之辈少之又少,真正为百姓做事的更是寥寥无几,暗地里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污受贿之徒比比皆是,甚至有些人还想趁着皇帝势弱谋朝篡位。
其实若非是沈墨上位之后废除官位继承特权,后续又以各种手段制服这帮人总揽朝政,还不知朝中会乌烟瘴气成什么样子。
常言道,盛极必衰。这些世家大族在建国以前其实本就有些势力,如今更是气盛。他们自诩“上品世家”,从不与寒门通婚,行事高调作风奢靡,族中子弟亦多是纨绔。从表面而言依然声势颇大,但其实内里早就腐朽,正在渐渐走向衰弱。
而大乾建国之后战乱平息,百姓生活安定之后经济渐渐复苏发展,而今两朝过去,民间早有新兴势力蓬勃发展,皇帝提拔的人才大多出自其中,“颍州白氏”便是其中之一。
随着发展,新旧势力必然是要有一番碰撞的。如今的局面,也不过是碰撞之后的结果。
皇帝势力渐渐扩大,若要完全颠覆朝中由世家大族总揽朝政的局面以加强皇权,除去已实行的新政措施以外,最重要的一步是废除政事堂,废除丞相。
沈墨本就知晓皇帝的意图,他自己也并非是醉心权势之人,更无意按照系统所说,当真逼宫自立。若是皇帝当真要废相,他其实也乐得清闲,更无意阻止。
他每日按时报道,尽职尽责地处理好手头的事务,若无必要,到点就立时下班走人,几乎不曾在外逗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日日都来政事堂报道的白学士,在沈相回朝之后却几乎看不见踪影,只有入夜之后,这家伙偶尔会翻窗进来,差点被沈墨当成是刺客。
天气越来越冷,沈相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用药也从每日一次增加到每日三次。皇帝便借“丞相病弱”之由,将政事堂分割为三个部门,以此分割相权。
如此过了一月之后,皇帝突然召见沈相。
沈墨不知皇帝要做什么,本想以身体抱恙推脱,谁知他刚交代完身边的下人,下一刻皇帝便亲自来了政事堂。
皇帝进门之后将下人都遣了出去,随意扫视一眼屋中布置,视线在白学士那一张桌案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落在沈相身上。
许是天气越来越冷,即使是在较为温暖的屋中,沈相身上依然披着厚重的大氅,衬得身形越发清瘦。偏偏他又站得笔直,姿态秀逸,仿佛青松修竹一般被大雪覆没,仍顽强立于凛冽风中。
沈墨微垂着头,视线落在面前九五之尊的鞋履上。
他隐约觉察出现下的皇帝大约是系统所说的那位“入侵者”,他摸不清这位究竟想做什么,只觉对方的视线一直凝在他的身上,并未动作,也并不言语,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也透着些刺骨的寒意,让人脊背微微沁出冷汗。
不知为何,系统在最近的一月里几乎不怎么出现了,有时呼唤它也没有应答。他曾问过系统,若是出现了“入侵者”要如何处理,它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只让他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也并未多说。于是这事便这么不了了之。
后来皇帝也并未有任何异样,沈墨便稍稍松懈了,未成想转眼又遇上了这位入侵者。
“看来你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空气静默良久之后,皇帝终于缓缓开口,他径直走到沈墨面前,见人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不由轻笑了一声,随即佯装不解地道,“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沈墨没有作答,事实上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对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畏惧,又或者不是畏惧,他有些分不清,只是见人走过来便下意识地想离他远些,总觉得对方十分危险。
皇帝抬手想碰他的肩,仍然被人躲了过去,不由轻嗤一声,“你只肯让白屿碰你?”
沈墨闻言不由想起曾当着这人的面与白屿厮混在一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