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一一点过几个人头:“就这几个,其中也不乏好学生。唐老师啊,这就是刚刚在你们班发生的事。我整个楼道走过来,就听你们班最闹腾!”
年级组长是个小个儿,站几个高个儿面前,矮将近一个头,尤其许沐子,单手能把他拎起来。他干脆站施念面前,背着手看他们,鼻孔一张一合:“唐老师,这几个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教育!检讨,八百字的检讨是必须的。除此之外,必须搁这里站着,直到下课!都给我好好反思!”
唐华本来站着,鄂有乾走后,她拉过转椅坐下。身子往后背儿一靠,手就架在了胸前,眉毛吊了起来。
站排头的是施念,鄂有乾喊他们几个出来时,她第一个站起来的。从没犯过事儿,胆子小的要死,肚子那里吓得一抽一抽的,觉得此时此刻唯有态度诚恳才能逃过一劫。
此时唐华看着她,先是生气,完后又看小孩儿脸煞白,时不时吸一下鼻子,衣领啊裤脚啊皱皱巴巴的。她本来酝酿好的杀神语气,变成了一声轻叹,她伸手帮施念把衣领掖回去,“平时没看出来啊,你怎么也参与进来了?嗯?”
唐华教数学,她对施念的印象一直不错。这个小姑娘平时不言不语的。虽然在年级里成绩撑死了算中不溜儿,但是数学成绩一直很好。好几次周测,倒数第二题一般放那种很难的题,些微超纲,但她都解出来了,用的方法还都很有灵气,不是那种制式解法,而是草台班子神奇解法。年级对的一共没几个,挺给她长脸。
施念嘴角一直往下撇,从嗓子到鼻腔都酸酸的,那是要哭的征兆。她哼了几声,没说出话。站她旁边的郁谋低头看她,觉得她像个被水淋shi的鹌鹑,又抖又怕,很想给她塞回那种捅了好多气孔的纸箱子里静静。
因为忙着接儿子,唐华只是板着脸说了两句,交待让他们在这里写检查,等她接完孩子回来要看的。说完她就拎着包还有自行车钥匙走了。
几个人拿了纸和笔到一张宽桌子前写检查。椅子不够用,施念和文斯斯个子矮,就说在地上写。大办公室对着一班,郁谋直接跑一班一手一个架了两把凳子进来。少年的校服袖子挽上去,手臂挺白,修长,还带点流畅的小肌rou,架着凳子时上面有筋突起。
袖子他故意撩起来的,他觉得这样比较帅。他常年打篮球,对自己的肌rou线条还算满意。倒也不算自恋的程度,都因施念那个夏天的话语,让这个少年开始观察自己到底哪里是优点。有优点就要巩固,万一她又不喜欢了呢?真让人压力大。
他将凳子撂下:“坐。”
施念仰头看他,有些犹豫:“你怎么拿人家班椅子?”
郁谋对她的这个质问感到有些许茫然:“借了再还啊。”
施念其实不是那意思,她当然知道借了得还啊,不然还眯人家班俩凳子?她问的是人家班他怎么说进就进,还能扛两把椅子出来。可是她再一想,一班的人都认识郁谋。郁谋这样的学生,在学校中央光着膀子跑步都没人管他吧。又何况拿椅子呢。
想到郁谋这张脸光着膀子跑步,施念觉得有点好笑,于是露出浮想联翩的笑容。
这笑在郁谋看来傻兮兮的,他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行为成功令她花痴了。站着的少年面上平静,心如擂鼓,碎发盖住的耳廓边沿开始发热,心说,郁谋,你一直脑子不错,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也这么机灵。
他又想,她表现的这般明显再让别人看出来,于是假装不小心碰到她:“哎抱歉啊。” 他用手肘轻轻点了她头一下,让她低头,看纸,不要让别人看见她对着自己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真是,明明暗恋他的人是她,还要他帮忙打掩护,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傻不傻啊。
几个人边写边互相参考,说话着就开始八卦郁谋。
“郁谋。” 傅辽说:“你不是一开始说中考完要去美国吗?”
郁谋:“听谁说的?没有要去。”
文斯斯点头:“我好像也听说了。听谁说的……总之年级里都那样传。说你有个舅舅在那边。”
郁谋否定:“没有。”
许沐子:“噢,懂了,就是你舅舅没在那边是吧。”
郁谋顿了下,在怀疑是自己表述有问题还是大家理解有问题:“是有舅舅在那边,但我不会去。”
傅辽面露疑惑,随后恍然大悟:“噢,懂了,你签证没过是吧。”
郁谋淡淡看他们几个。一般来说,他露出那样的神情就是已经在不耐烦了。可是几个人完全没领会。
贺然笑出声,他拍了下傅辽的后脑勺儿:“你蠢不蠢,人家郁谋就没说要去美国。”
郁谋点头,终于遇到个明白的了。然后贺然看向他,一脸真诚:“那是本来要去哪个国家?英国吗?”
郁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施念其实一直在假装写检讨,实际默默偷听他们讲话。她其实也很好奇郁谋为什么开学没在,两个月后才作为插班生出现。但是她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