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进度有一点点赶,能请的假不多,拍摄要乘飞机去北京,他们买了早班机飞过去,晚上还得回来。
这是季染风自己的车,徐悦和余晓在另一辆车上,中间的挡板升起来,说话也不用太顾忌司机。
祁慕然虽然特别困,却不太能睡着,努力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放弃,脑袋靠在季染风的肩膀上刷手机,这个点微博没什么新东西,看了几眼之后便觉得没劲了,草草扔在一边。
季染风也没睡,沉默许久,忽然想起什么,“你最近还有在吃药吗?”
这人瞒着自己真实的情况,他之前也问过几次,总被含糊地带过去了,这会儿刚好问个清楚。
祁慕然夸张说道,“哎呀,我怎么忽然又困了,不聊了啊,我马上入睡,三,二,一,好,我睡着了。”
季染风哭笑不得,“不至于吧你。”他伸手过去,轻轻捏了下祁慕然的耳朵,“起来,别装睡。”
车内安静,呼啸的风声被隔绝在外,天空Yin沉沉的,掺着点蓝灰色,看着让人不是很舒服,祁慕然想起自己也不清楚的身体情况,还有那些被乱放的药片,立马有点头疼,“……能不说这些吗?”
“祁慕然。”季染风连名带姓地叫他,字音压得有些重。
祁慕然一听,就知道自己躲不开,与他对视了半分钟之后,见季染风的神色很坚持,还掺了些不易察觉的严肃,便投降道,“好吧,好吧,我最近没有在吃药了,因为我感觉我现在没什么问题。”
季染风沉默了下,“实际上,这种药是要坚持吃的。”
他查过资料,也去问过从事相关工作的朋友。
“我知道。”祁慕然拍了拍自己的腿,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其实也没人能够那么坚持吧?经常断药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那药的副作用挺多的,我担心会影响到拍戏。”
有些时候,吃了药反而会心情不好,觉得整个人的状态都低落下来,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孤独又无助。
有时失眠,有时又像是睡不醒,东西吃不下,胃还疼。
他都搞不清楚到底吃药是帮助自己还是折磨自己了。
祁慕然看着季染风拧起眉头,不像眉眼舒展开时的赏心悦目,严肃地仿佛什么古板长辈一般,顿时乐了,“干什么?我觉得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吃的,你别担心。”
“只是因为脚伤的原因吗?”季染风想起自己见过祁慕然那次情绪失控的模样,仍旧有点放不下心,“还因为什么?”
祁慕然嬉皮笑脸地把话题扯开,“拜托,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盘问我有多少个前任一样。”
季染风攥住他还未收回去的手,眼尾垂了下来,温度骤然降低,冷感十足,哪怕是面无表情,也让人有点没底。
祁慕然心底一突,下意识把手往回收,“不是,你……”
“如果不想说,你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不会逼你。”季染风一字一句,语气庄重的让祁慕然有些不适应,“没人让你刻意强颜欢笑,转移话题。”
祁慕然愣愣地看着他。
“你不说,我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是你的事情,而且很隐私,不愿意说也很正常。”季染风握住他的手腕的力度并不重,手指松松的搭在上面,指腹却有些烫,让祁慕然莫名瑟缩。
他看着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圈泛起了一些红,神情看上去很可怜。
太恐怖了,他想。
季染风这个人,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缺点吗?或者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哪怕一点点都可以。
祁慕然真是怕自己越陷越深,陷到那种自己没有办法把控的地步。
虽然现在某些时候,他也很难控制自己了。
祁慕然张了张嘴,“我……”
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哽咽。
“太丢人了……无语。”祁慕然清了清嗓子,从季染风的手下抽回手,转开目光让自己不去看他,“也没什么,只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我的家庭。”
季染风轻轻勾住他的手指,“不丢人。”
他们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不算太近,甚至连对视都没有,但祁慕然能感觉到,在他诉说的整个过程中,季染风都在看着自己。
那道视线并不灼热,相反的,很温和,不带任何怜悯的色彩,就像个普通的旁观者,秘密的守门人。
祁慕然还以为自己不会跟任何人将这些事情了。
处理完双亲的车祸后事,祁慕然在墓碑之前,将所有有关于他们的心事都埋在了那里,连同对自己而言,及其黑暗的童年。
可现在,在这个他最不愿意让对方看见自己任何不好的人面前,他居然没有一点隐瞒的,全部都说了。
“……可能她就是喜欢这种教育方式吧,以打压的方式来鼓励孩子努力。”祁慕然捏紧他的手指,“她也带我去看过很多心理医生,虽然她其实是对这个事情不以为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