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流传的照片应该是两年前的。
外人还在谈论他的英俊潇洒举世无敌,却不知道他已经衰老如斯!濒危临死!
可能每个月上千万的大脑营养针起了作用,他的神智还算清晰,他看到何女士身边的江峥,眼睛微微睁大。
因为啊,他有那么多的儿子以及孙辈,哪一位都不及江峥像他!
江峥不止是外貌像他,且神采也像他!
何女士凑近他,在他耳边说:“爸,这是我生的孩子。”
这位老人已经无法说话,只是眼睛把江峥从头打量到脚,一个人上位久了,眼神格外的威严,纵然接近死亡,仍是。
江峥不惧他,因为不欠他的。
是他欠江峥的,欠江峥一个生父,一个生身家庭。
老人很努力的抬起手,摇了摇他的大拇指,那上面有个绿汪汪的大扳指,何女士:“爸,您要把这个给他???”
老人眨了眨眼。
江峥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有意思,老人有十几个孩子几十个孙辈,可能都想要那个戒指,可是偏偏要不到。
他不想要,反而落在他身上了。
可是,他江峥要那个有什么用?
权利,于他来讲,何用?
金钱,于他来讲,何用?
他只想要严禾,在一个不用多大的院子里,下雨听绿芭蕉,秋日吃红石榴与紫色的葡萄,足以。
今生足以!
但他是答应了来帮忙的,就一帮到底,不会在此时给人难堪,对何女士说:“您帮我收着吧。”
何女士点点头,将戒指撸到了她的拇指上。
江峥突然想起来历史上有个著名的故事,说的是千古一帝康熙很喜欢一个孙子,便把皇位传给了孙子的父亲。
当然雍正尽职的很,何女士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果真,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历史换了个壳子,换了个罩子,一遍一遍的重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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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病房,何女士说:“谢谢你。”
江峥说:“彼此感谢吧。”
何女士一怔,并没有问为什么。
出了医院,江峥给严禾打电话,说:“严禾,我要向爸妈坦白了。”
他说的很稳很缓很坚定,每当他这么说话时,便是挡不住了,严禾问:“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的飞机,如果到家晚,不会去打扰爸妈休息,最晚明天早上。”江峥说:“严禾,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人生何其短!”
“哦。”这个道理她更明白,在医院,病人的人生比平常人的人生更短,有些还未成年。
就像一朵花,还没有开,何止没有开,只刚刚形成一个花骨朵,就被雨打凋谢了。
他说:“一个人纵然是一代枭雄,不过眨眼几十年,也会垂垂老矣。”
“嗯?”他说的是他自己?
“所以,人生,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呢?多一日的开心快乐就多一日的值得。”江峥说:“我想和你在阳光下,不遮遮掩掩的,被爸妈祝福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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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杭城结的婚。
严健民的工作也换到了杭城,待遇果真翻了一番,杭城很舍得给好老师高工资。
江秀琴很喜欢那个花园,种菜种花,很满足。
结婚那天,卓航也来了。
他对江峥说:“我在研究上一次辩论的题目:物质和意识的关系。”
上一次辩论,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次上电视,使他变成了公众人物,惹了不少的麻烦。
所以,现在,江峥很低调。
幸福的人,都很低调。
低调,才能持久。
何女士曾打来电话说:“你外公给你5%的股份,他走了,你来送一下吧。”
江峥说:“这5%,您帮我捐了吧,功德无量,对他对我都好。”
江峥不能出席,不想上任何媒体。
不想被挖掘。
“想搞清楚物质和意识,应该从物质与意识的起源开始研究,”卓航看着他说,江峥说:“哦。”
“达尔文的进化论有bug,”卓航说:“猿人怎么会一下子变成智人?智商以及意识是怎么凭空产生的?现在的猿猴再过多少年仍是猿猴,并不能变成智人。”
江峥端着酒杯,余光看着穿白色婚纱的严禾,她身边有一个抱着孩子的伴娘,那个孩子刚满百天,叫钱天竹。
天竹=笑。
钱笑笑说靠,生孩子太痛了,真是要了娘的老命,所以要以她名命名。
他的伴郎不在新郎身边,围着那个孩子,全身贯注,生怕钱笑把钱天竹给摔了。
天竹,天助,两个钱老爷子都说:好名字!
不靠谱的娘,起了个靠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