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湘亭不明所以,下意识按照上面说话去低头看,方才她看的时候还是一切正常,此时垂下眼帘,却见有许多萤火虫缓缓飞上来,像是提了个小灯笼,绿色的荧光一闪一闪的,在暗淡的夜幕之中显得格外迷幻,这些萤火虫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大概有几十只,这么多定然是有人故意放到这里的。
她被这些萤火虫吸引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去找放萤火虫的人,她低头看着,过来一会儿,等萤火虫差不多飞走了之时,才从屋檐下方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捧着方才那只信鸽,眉眼里含着笑,抬头望着谢湘亭的窗户。
谢湘亭一见是盛扶怀,便想要关窗。
底下的盛扶怀见她退了回去,猜到谢湘亭的躲避,急忙将手中的信鸽放出去,那信鸽在谢湘亭关上窗子之前飞了进来。
谢湘亭见它腿上又绑了信,还是左右腿各一封,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伸手去取信了。
信鸽伸了伸爪子,示意她先取左腿上的信,谢湘亭将上面的小纸条取下来,打开来,上面写了六个字,“湘亭,对不起。”
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瞥到窗外,盛扶怀正仰着脖子,稍显急迫地想要打探她的情况,谢湘亭嘴角很不明显的扬了扬,暗自笑了一声,故意缩回身子不让盛扶怀看到自己,然后取下第二封信条,上面写了,“抬头,看天上。”
那信鸽扑腾了两下翅膀,再次飞走。
谢湘亭抬头往天空看去,此时夜里降临,夜空里如流淌着厚重的墨汁,月色朦胧,只有点点的星光,显得极为神秘莫测。
忽的,一道尖利的声响划破夜空,一朵绚烂的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发出砰地一声巨响。随之,接二连三的烟花蹿上天际,一朵朵牡丹、金菊…打破浓黑的夜色,在其中粲然绽放,然后坠落消失。虽然短暂,但当真璀璨绚烂。
谢湘亭忍不住赞叹,心中郁结仿佛都被这声响驱散开来,一时心旷神怡,抬头望了半晌,直到最后一支烟花坠落,谢湘亭等了一会儿,没再有后续声响,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低头再去看盛扶怀的时候,去发现原来他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谢湘亭隐隐有些奇怪,不知这人去哪了,四下张望一番,还是没有发现,她不知道盛扶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下文,打了个哈欠,便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了。
这会儿她也没再走神,看得津津有味,等夜深了,困意涌上来,她便照往常一样,梳洗后睡了下去。
当日夜一切如常,倒是也没人发现,浔香楼里其实少了个人。
盛扶怀房间里的被褥整整齐齐地放着,完全没有被人动过,房中空无一人。此时此刻的盛扶怀正站在衙门的大堂之中,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半个时辰前,他在南街上遇到了陆绾夏。
陆绾夏见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拔了刀,“深更半夜私自燃放烟花,触犯大夏律法,跟我回衙门。”
陆绾夏是个不好惹的倔脾气,她想要抓的人,没人能忤逆,只要违法了律法,只要不是皇帝,她都敢动手抓人。
盛扶怀自知是自己一时疏忽,竟想着去讨谢湘亭开心,却忘记了律法,不管他是何身份,犯了法确实该罚,便也没有反抗,他怕谢湘亭见他被带去衙门后担心,便趁着烟花声响还未结束,悄悄跟陆绾夏离开了。
陆绾夏前几日着了凉,在家休息了几日,今天刚刚出来上岗,对于这些日城中发生的事也所知不多,只认识盛扶怀是浔香楼弹曲子的那名小琴师,并不知他还是镇北大将军。
她心情不大好,到了衙门,因为入了夜,她还要去巡街,便毫不留情面地将盛扶怀塞到了大牢里。
她这个人有时候行事就是嚣张跋扈了些,本来一炷香就能解决的事,她一见盛扶怀这小脸,就舍不得让给事件结束,索性就任性让他在大牢里待了一宿,第二日清早,陆绾夏才开始处理此事。
牢里Yin暗chaoshi,盛扶怀身上伤痛未愈,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伤口更是疼痛难忍,因此一夜未眠,第二日Jing神欠佳,因为身体不适,陆绾夏审讯他的时候,他回话的字数寥寥无几。
陆绾夏对他这般消极回话的态度十分不满,觉得他无礼,虽然盛扶怀并没有说什么怨言,也乖乖交了罚金,可他满不在乎十分漠然的样子,让陆绾夏觉得他这是无声的反抗,她心中来了气,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斥责道:“怎么?不服气?”
盛扶怀头有些痛,强撑着Jing神叹了口气,说道:“没有。”
陆绾夏见他绷着张脸,眼皮都不抬起一下,分明就是不服,所以她并不想轻易放她离开,“你什么态度,我将你带到此处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你这些个银子的——”
岂料她还没说完,就听到“砰”地一声,盛扶怀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陆绾夏这才察觉不对劲儿,急忙将盛扶怀拖拽起来,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她方知是自己错怀了人,便知错就改,及时补救,请来了大夫替盛扶怀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