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的回暖了起来,檐头结的冰开始消融,连串的往屋下滴。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又无端让人觉得平静的有些过分。
整个绥阳城,被黑夜包了起来,死一般的寂静,此时那份稀稀点点的灯火,陡然加深了那份寂寥。
“走水了,走水了,来人啊,快来…”
突然,一阵阵急切的呼救声划破了这份寂静。
没有人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只知道一夜之间,温家被一场离奇的大火吞食殆尽,百余人口竟无一生还。
官府对此也只是草草了事,对外就只是宣称说,是由于下人的疏忽大意造成了大火,进而温家被火海吞没,无一人幸免。
对于官府的回答,更多的人感到不解,究竟是怎样的大火,竟让百余人口无一生还?
这里面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前几日,就有与温老爷交好的,到衙门请求县老爷彻查,可谁知那县老爷不仅没有见那几人,反而打了那几人板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刘老爷由于年事已高,没受住,回家几天后人就没了,剩下的那几人也没好到那儿去。
这下就算是真的怀疑,也不敢说什么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既然官府那样说了,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也得给我憋住。
没看见那几人吗?
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替温家抱不平,那你也得有那个命去抱不平。
官府的态度明晃晃的摆在那儿,绥阳百姓也不敢议论这件事。
就只敢在私下里说几句,感叹世事不公,当然也就只是私下里议论几句罢了。
世人总是这般,容易健忘。
温家似乎在绥阳不曾存在过一样,不到一个月,绥阳的百姓早已忘了那个乐善好施的温寒。
那个曾在他们身处饥荒时,仍坚持日日施粥,曾被他们叫做温大善人的人。
“师傅,不孝徒在此向您拜别,跪谢您多年来的教养之恩,从此,您就当做没我这个不徒儿吧,师傅,往后还请您多保重。”
眉目如画,仙姿玉色说的就是跪在地上的那人,一身玄衣更是衬的那人清俊的不似凡人。
可那眉眼是化不开的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凌溪道长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心里面是一阵阵的酸涩。
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故意这样说的,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此行凶险,怕连累到她。
可她又怎么会怕呢?
她只是心疼啊!
她从教这个孩子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个孩子有着异于常人的早慧同时又过于重情。
当时她就怕慧极则伤,情深不寿,却没想到一语成畿。
她不知道温寒夫妇的死给这个孩子留下了怎样的伤害,但待她找到这个孩子后,这个孩子眼里翻滚着的狠戾,让她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看着心惊。
没有大哭大闹,眸子里全是死一般的沉寂,接回来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师傅,还请您受我一拜。”
这个孩子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知道就这般让这孩子下山究竟对与不对?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
自从十年前将她带回来之后,她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这十年来,她看着这孩子一日比一日冷寂,看着她拼了命般去考取功名,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
于是她就只能更加严格,她多严格一些,这孩子就多一份安全,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更容易自保。
她就只求这个孩子好好的活着,这般她心里才能有所慰籍,才能有脸去见温寒。
闻山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整个温府被大火吞噬。
到处是血,半夜温寒和云氏慌慌忙忙的冲进她的卧房,让她千万不要出来,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之后没待她反应过来就将她藏进了床底的密道,而从小陪伴她的易安穿上了她的衣服,躺在了她的床上。
之后她就从缝隙里看到,温寒夫妇双双倒下,地上全是血。
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寒夫妇她眼前倒下,她知道她不能出声,她知道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好。
她从未如此狠过世道不公,为什么又再一次让她一个人独自活着?
为什么在她习惯了温暖之后又一次失去?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让她重生?
可她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她得给温寒夫妇以及温家上下百余口人一个公道,她得给她们报仇。
“主子,是否即刻出发?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
闻山白最后望了一眼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晃十年就已经过去了,她也该去找那些人了,也是时候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