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门边的红衣女修懒懒笑笑:“不知应当如何处置?死了会不会太便宜他。”
“不如和霍诀一样,打断骨头废尽修为,丢进牢里啰。”
她身边的黑衣幼童吃吃笑:“不过他犯下的罪过,可比当时霍诀被定的罪多得多。这千年间死在他手中的无辜之人,少说也有百来个吧——灵虚子,你是仙盟刑审堂一把手,打算怎么做?”
“此事还需再做商议。”
白衣白发的老道面色沉凝:“若按惯例,应是废除修为、筋脉尽断,锁入心魔之中。”
心魔。
宋阙面露惊恐,身形一颤。
他的心魔曾在无数个噩梦里出现过。
霍诀、那个被夺走天灵根的男孩、幽明山被杀的修士、前前后后所有死在他手里的人……全都来寻他偿命。
而他声名尽毁,身边无人相助,无论莫凌之还是爹娘,全都视他为肮脏之物,他一遍遍绝望求救,得不到回应。
如果永生永世被关在那里,他一定会被折磨疯掉的!
“不、不要!”
最后一丝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破,曾经凌凌如谪仙的青年慌不择路,试图抓住莫凌之脚踝:“凌之、爹,你们帮帮我!我已经改过自新,不做坏事了!”
莫凌之被吓得一呆,下意识后退避开。
这是她曾经满心崇拜的男人,掀开一层温驯和煦的外壳,如今毫无遮掩出现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个胆小怯懦、心肠歹毒的小人。
她仰慕的大义无私,温文尔雅,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天灵根是杀害旁人所夺,修为源于骨血滋养的邪术,就连如今高高在上的地位,也是踩着另一个少年被毁掉的整段人生,一步步往上爬。
她曾经听宋阙许许多多次说起霍诀,说起那场魔渊之前的对决,当初有多崇拜,如今就有多失望、多恶心。
“你的心魔,就是他们对不对?”
她的问题模棱两可,但宋阙定会明白。
青年迟疑片刻,瑟瑟发抖:“帮帮我,我们结为道侣这么多年,我一直心悦于你……”
莫凌之知道了他的答案。
她觉得有些难过,也有些好笑。
女修避开他的触碰,毫不遮掩眸中的恶心与厌恶,嗓音冷如寒霜:“我瞎了眼,才会同你结为道侣这么多年。”
有几个男修上前将他制住,宋阙垂头一动不动,任由自己被捆仙绳缚住。
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臭名昭著。
宛如一个逃不开的报应,当年他对霍诀所做之事,十倍百倍地来到了自己身边。
家人,爱人,名声,修为。
他什么也没有了。
大人们还要商讨一番事宜,秦萝年纪太小,被提前放了出来。
外人无法进入正厅,江星燃、陆望、谢寻非、小师姐、白也和云师兄骆师兄都在外静候,见她出来纷纷上前,询问结果如何。
“好像说,会把他关进自己的心魔里。”
秦萝老实回答:“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查清楚他害了多少人。”
“听说你爹娘出去找你,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江星燃长出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那可是琅霄君啊!居然能毫发无损从他手里活下来,你们真是撞了大运。”
骆明庭小嘴叭叭:“倒也不是毫发无损……咦,回来时候的那些淤青,你爹娘用灵力消掉了?”
云衡还沉浸在掉马的悲伤里,闷闷不乐站在角落,又因为担心她,悄咪咪投来一道目光。
秦萝挠头笑笑,点点脑袋。
他们之所以平安无事,多亏了伏伏的建议,提前准备好那张求救用的符咒。
自从哥哥洗刷冤屈,伏伏终于不用继续躲躲藏藏,变成了一本大书的模样。
她从正厅出来的时候,它还叉着手手滔滔不绝,大谈特谈琅霄君做过的坏事,说到气头上,还一下子跳了起来。
于是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一本大书用李小龙的姿势飞身而起,书页刷地一甩,重重打在宋阙脸上。
……不过,它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和哥哥说话,别别扭扭的。
“我没事啦,哥哥也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秦萝把手背到身后,踮了踮脚尖:“娘亲说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她刚刚说完,便听见一阵哒哒脚步声。
前厅建在别院入口,距离大门很近。
这会儿门前聚满了看热闹的修士,碍于身份所限,自知不能进入别院打扰,全都乖乖站在外边。
忽有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进来,凝神看去,居然是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他身上瞧不出有什么灵力,懵懵懂懂快要摔倒,秦萝赶忙上前将他扶住,紧随其后,是一对匆匆进入院子的少年少女。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弟弟年纪太小不懂事,看着热闹就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