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心魔,都是宋阙的局。
之所以将秦楼引来此地,便是为让其永生永世沉溺于幻境,从此沦为养料,滋养邪骨。
剑气势不可挡,刺入白衣青年胸口的一瞬,有什么东西轰然碎开——
以宋阙晕开的血渍为引子,时间就此暂停,万事万物如同遇了水的墨,于转瞬之间模糊成一团浓雾。
一道裂痕骤然皲裂,紧随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剑气所过之处,幻象层层碎裂,化作蛛丝般摇摇欲坠的网。
这一次,无论身为前世的霍诀亦或今生的秦楼,他都不会再输。
——轰!
眼前景物坍塌的瞬息,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卫州山洞之中,猝然睁开一双琥珀色眼瞳。
而下一刻,尘封的山门被人打开,日光下泻,映出一袭纤尘不染的雪色白衣。
秦楼知道那人是谁。
说老实话,宋阙从未想过,秦楼竟会挣脱心魔的束缚。
因而当他进入山洞,对上那双噙了嘲讽的双眼时,不由愕然怔住。
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几乎快要超出他的掌控。
他早就做过功课,得知秦楼与家人关系疏远,从小到大独来独往,不但很少和爹娘交流,更是拒绝了二人提供的所有护身法符,就算遇到危险,也很难被知晓。
都说前世今生有所牵系,上辈子霍诀被害得那般凄惨,再不愿意亲近旁人,由此一来,感应到邪骨的事情,秦楼一定不会对身边任何人说。
这本应是最好的机会,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消失。
等秦楼陷入心魔无法脱身,他的去向,就会成为修真界里永恒的秘密。
然而事不随人愿,当宋阙参加完筹备百门大比的会议,正打算前往山洞一探情况时,忽然听说秦止与江逢月的女儿遭了难,发来一张求救的法符。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想起那个洞xue。
可秦萝怎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她与秦楼关系平平,平日极少出现在一起,更何况以秦楼的性子,不会带着小孩胡乱冒险。
这件事大概率是个巧合,然而他最怕的,便是剩下那极小极小的一点可能性:说不定,秦萝当真和秦楼在一起。
到时候那对夫妻寻着法符找到洞xue,顺势将秦楼救下,那他犯下的罪行——
宋阙不敢多想。
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尽快前往山洞。
秦止与江逢月不知道确切路径,只能依靠法符的气息搜寻定位,与他们相比,宋阙抵达目的地的速度快上许多。
没想到第一眼,就见到了醒着的秦楼。
以及在他不远处,同样被藤蔓死死包裹、陷入沉睡的秦萝。
——还能有比眼前这个更糟糕的情况吗?
事情简直不能更加离谱,谪仙般的男人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秦楼离开心魔,自然就能轻而易举挣脱藤蔓。
转眼间血色长藤化作齑粉,软趴趴散落一地。而少年神色淡漠,并未给他太多视线,倏地伸出手去,把昏睡着的女孩抱在怀中。
宋阙沉默不语,眸光渐深。
他想尽快解决掉他们,再找个安静偏僻的角落藏起来,不让外人察觉分毫,然而时间紧迫,快来不及了。
——秦止和江逢月几乎用了玩命的速度在找人,他五感超绝,已经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踏踏脚步声。
好在,他想好了万全之策。
如今秦萝在秦楼手里,又是他俩先行进的山洞。
只要将一切罪责推给秦楼便是,毕竟归根结底,无论霍诀还是邪骨,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如他千年前问过霍诀的问题一样,一个是转世邪魔,一个是千百年来救人无数、被万人敬仰的第一法修,世人会心甘情愿相信谁的话,答案一目了然。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可能有谁心甘情愿站在秦楼那一边。
果不其然,在他思绪停下的片刻,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女声:“楼楼、萝萝!”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乍一听见江逢月的那声“楼楼”,少年还是习惯性皱了皱眉。
“等等。二位莫要上前。”
宋阙正色抬手,挡住江逢月去路:“我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秦楼小道友正是千年前的霍诀转世。”
江逢月心急如焚,根本懒得听他废话:“嘎?”
“秦楼的相貌身形与霍诀极为相似,我察觉不对,今日一直暗中盯着他的动作,果然在午饭后,见他带着秦萝小道友闯入群山里头,进了这个山洞。”
宋阙沉声:“洞中邪气肆虐,我来时秦萝已经晕倒,被他抱在怀中。前方或许有诈,二位当心。”
江逢月:“哦。”
江逢月:“所以能不能让一让,我家小孩,我们自会去问他。”
早就听说这女修我行我素,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宋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