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逐渐耗完了她的耐心,她想看对方的脸,是的,迫切的希望。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但这磨人的急切与紧张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所以……”电光火石间,她已出现在对方的面前,距离近得几乎可以嗅到淡淡的酒香气,“我今天非要看看你这张不可示人的脸!”
“刷——”面纱被扯掉。
接着昏暗的光线,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看到对方的面容,可……
谁能告诉她,那蒙在脸上的银色面具是怎么回事?
趁她发呆之际,那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宽大的风氅内露出一角鲜红。
她曾说,她最讨厌红色,可这惊鸿一瞥,却让她几乎死寂的心再次鲜活起来。
“你到底是谁!”袖中匕首弹出,紧紧压制在对方脖颈上脆弱的动脉。
对方的身体轻轻震动,似笑非笑,她正欲再问,寂静的室内却陡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妖媚婉转,带着特有的调侃语气:“哟,这可是你第二次对我刀剑相向了,看来这几个月你功力进步不少,好吧,我认输。”
这声音……这声音……
天呐,她没有在做梦吧!
难以置信,这辈子她还能再听到这样的调笑,就算这是个梦,也请不要那么快醒来。
“是你吗?”她收回匕首,手指一点点抚摸上那冰冷的面具:“我是不是在做梦?又或者……这只是幻觉?幻觉一消失,你就会永远离开我?”
黑色的风氅落地,艳丽的鲜红,仿佛一蓬盛放在漆黑夜空的灼烈火焰。
低沉的男声,不复之前的娇媚,反而带着一丝暗哑:“对不起,这么久才来见你。”
“赝……月……”再次唤出这个名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听着熟悉的声音,感受着熟悉的体温,狂烈的喜悦,冲击着许久以来悲伤如死的心脏,再难抑制心底的痛苦,她紧紧抱着面前的人,发泄一般的大哭出声。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哭过,仿佛要把这一生所有的伤痛和委屈全部哭出来,声音凄厉尖锐,哭声震天,哭得赝月都没办法,只能抬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哭了足足有一盏茶时间,她这才慢慢停止哭泣,抽噎着推开他,要去揭他脸上的面具:“为什么要躲着我?这面具太难看,摘下来……”
“梦。”他及时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揭了面具,怕是比戴着还难看。”
她怔怔的,迷惑道:“为什么?你对样貌不是一直都很有自信吗?”
他似是苦笑了一下,握住她的肩,将她背转过去,她真想问他要做什么时,屋内突然一下子陷入黑暗,彻底的黑暗,那种伸手都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脸上:“梦,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因为……真的很丑。”
她的掌心紧贴在他的脸上,曾经那细腻如玉温良如瓷的肌肤,此刻却变得凹凸不平,粗糙干枯,她猛地缩回手,像被吓到了一样猛地后退一步。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漆黑的室内,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猜到,一定很失望很难过。
她上前一步,牢牢攥住他的手臂:“我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他轻声反问,字字揪心。
不是的,她之所以害怕,不是因为害怕他的丑陋,而是害怕他的躲避和疏离。
这几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个比谁都在意自己容貌的绝色男子,是如何从可怕的地狱一点点爬出来的。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在乎!”大声地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循声抱住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他的身体有些僵,短短几个月,他便不再是曾经那个潇洒不羁如风自在的男子了。
“梦,我这次来,只是想与你见一面而已,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为什么!”她死死扣着双手,不让他挣脱而出:“你告诉我为什么?只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我接受,你就可以立刻离开。”
他沉默了一阵,忽然轻声道:“还记得我问你的话吗?让我留下,你也要有个理由,否则……”
话未完,便被她打断,“理由就是我喜欢你,对你的感觉,已经不仅仅限于朋友和知己!”
他再次怔住,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她。
她靠着他的肩背,柔声道:“这个理由,你可满意?赝月,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几乎已经要心软,但突然间想到什么,猛地挣开她,弯身去捡落地的风氅。
“不许走!”她的速度很快,即便室内漆黑一片,她亦准确找到他的方位,狠狠扑向他,再次牢牢抱紧他:“你还没有给我理由,我不许你走!”
他知道论武功,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于是也不挣扎,“梦,我过不去我自己心里这道坎,此时与你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