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感染多克病,然后被全副武装的队友送回国内隔离起来,而李铮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在默沙东宣布疫苗上市后,他们美**人第一时间注射了多克病疫苗,没有了传染病的威胁,部队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好了不少。
“抱歉。”这两个字李铮说得格外艰难。
军人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眸光里的神采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那麻烦停止对我父亲的创伤性抢救吧。他很痛。”在此之前,老人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半年了,病床上的每一天,他都在接受癌痛的折磨,军人明白父亲的心理,太痛了,若是毫无希望,这种痛苦带来一两天的活着,对病人来说几乎是一个残忍的刑罚。
李铮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军人已经对着他深深弯下了腰。
“对不起,教授是科学家不是医务人员,请您与医院医务人员沟通。”皮尔斯急忙上来解围。
然而接下来的场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闭嘴,我没有跟你说话!”军人猛地抬头,他的双目通红,手臂抬起,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出现在皮尔斯的眼前。
走廊上的众人尖叫起来,“枪,是枪!”
军人用黑乎乎的洞口指着皮尔斯,方脸上出现一丝上过战场的军人特有的嗜血,“安静,行吗?”
“好好,你先把枪放下。”皮尔斯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李铮向前一步,将皮尔斯教授护在身后,“乔治,把枪放下。”
乔治看着李铮的眼睛,思考了两秒,慢慢把枪收了回去。
“李先生,我只相信您。”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铮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离16床病人进入抢救室已经快二十五分钟了,离法定停止抢救时间还有五分钟。
李铮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上前,通过对讲机对里面的医护人员说道:“停止创伤性抢救,宣布死亡时间吧。”
李铮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走廊里只有自己说话的声音。
对讲机那边沉默了一会,许久才应道:“好的,李教授。”
自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命?
李铮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哪怕理智告诉他就算他不说这句话,16床的病人也几乎不可能被救活了,但是他这话一出口,那位老人再睁开眼的万分之一的可能就这样永远失去了。
一辆雪白的推床被推出来,乔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发出一声好似受伤野兽般的吼声。
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低吼声混在在一起,令人由衷从心底感受到一股悲戚的凉意。
李铮站在走廊一边,他的余光看到一个个病房里,那些个还可以走动的病人都站到了病房门口。
他们的目光和那个17床的病人一样,冷漠而绝望。
李铮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怎样的感受,好似整个世界一下子都变得苍白起来,走廊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他就只剩下那些站在病房门口用绝望而冷漠眼神看着他的病人。
雪白的推床缓缓从李铮身边推过,他闻到了浓浓的消□□水和淡淡的血腥味,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站在病房门口的病人用注目礼送走了这位和病魔抗争到了最后时刻的病人。
没有等李铮喘一口气,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
“艾伯特医生,32床病危!”声音刺耳带着对讲机“滋啦滋啦”的声响。
艾伯特医生就是刚刚16床病人的急救医生,也是配合李铮、鲁伊斯这次新药临床的负责医生。
“我马上过来。”他沉声说道,随即快速向32床跑去。
研究人员的反应速度明显比医务人员慢了一步,等到他们跑进病房的时候,一众医务人员已经开始了抢救。
李铮紧紧握着手中的笔,黑笔在洁白的记录本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心跳停止,病人瞳孔有扩散趋势。”
“准备抢救,安妮,你把急救室去整理一下,马上准备第二次抢救。”艾伯特冷静地说道。
“好的,医生。”
推床的咕噜声传入耳朵,李铮猛地回过神来。
“教授,这是数据。”皮尔斯将自己的记录本递给李铮。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拍了拍李铮的肩膀,“抗癌药临床,这是正常现象。”
“咔嚓”笔在李铮的手上断成了两截,“谢谢。”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理智重新开始工作,两分钟后,他再次睁眼。
“放心,我没事。”看到旁边站着的,好似担忧晚辈一样担忧自己的皮尔斯,李铮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他大步走出病房,那些病人还是站在门口,看着一张推床出来,再看着另一张推床进去。眼里已经从冷漠绝望变成了空洞。
李铮的脚步一顿,随即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