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有地图判断,安娜娘家在俄罗斯与乌克兰的边境上,目前局势动荡,甚不安稳,听说娘家自己都被冲散,更别提他们探亲的难度有多大。于是乔家人咕咕哝哝,十分不情愿地,又各自重回了工作岗位。
钟卫红坐完月子后,也回去过一次。她回去那天,搞了平时两倍的排场,小汽车排成一字驶入胡同,每个小孩都收获一捧外国糖,每个到钟家瞻仰她的人都发大红包。钟卫红回去以后,给家里买了三间房子、五个门面,没买在东城区,钟卫红说那儿都是小老百姓,没出息——这些地产最后全置在了朝阳区中心。
王丽军也想过回去,但他觉得,没人念着他,又何必回去呢,钱到了,意思就到了。
这一年,王丽军做男主角的三部电影一连上映,赛龙实行独立制片人制度,他拿了不少分红。王丽军无甚大志,又不懂像钟卫红那样投资,最多只能学学她求田问舍,买地置屋。
他的新房子最终买在了山顶,位置甚至高过金宅。这座宅子坐山面海,立于太平山之巅,他找风水师看了,是全港龙脉所在,古时候要爵爷才有资格住。
乔卫东在北京住了大半年。等到他从大陆回来,正逢香港圣诞、新年连庆,再加上王丽军乔迁之喜,办了温居宴,宅子里车如流水马如龙。到了新年夜这晚,又是一批客人需要宴请,钟卫红带着金兰也来了,正妻与嫡长子,他们代表金如霖而来。
金兰一岁多了,雪雪**粉红,五短身材裹着小西装,梳了三七分油头,是学英国富家仔的打扮。他本来由钟卫红抱着,却不服管教,吱吱哇哇扭动。钟卫红烦不胜烦,一气之下,揪住他小腿倒提起来,一把夹在腋下,叫他无法动弹。
乔卫东看到眨眼长大的金兰,惊喜极了,于是弯下腰来,撅着屁股跟在钟卫红身后。他笑容可掬,冲金兰不停拍手摊开,拍手又摊开,嘴里还念叨着“契爷抱抱”。
钟卫红终于不胜烦扰,允许乔卫东把孩子抱去玩玩。乔卫东喜不自胜,连忙接过金兰,把他放到肩上坐着。金兰是个人来疯的性格,此时得到契爷拱卫,更是吭哧直乐,一双肥手在空中乱抓。
这时正逢王丽军翩然来到。他衣冠楚楚,画了全妆,又做了Jing致发型,自觉美得平地飞升,于是他含笑招手,绕着楼梯一圈又一圈地下楼来。谁知王丽军来到人前,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金兰盯上。他骑在乔卫东肩上居高临下,伸爪一抓,抓住王丽军头发不放。
王丽被揪住头发,急得双手乱挥,惨叫道:“你哋笑乜鬼?仲唔帮手?”
乔卫东一手扛着金兰,一手忙去解围:“兰仔乖,唔好闹舅父——”
钟卫红只顾大笑,手中杯里酒ye洒了一地。争奇斗艳这些年过去了,她跟王丽军的关系好似和谐,但看到对方吃瘪,她还是会乐开怀。
乱哄哄一场战斗过去,他们终于在窗边落座开餐。王丽军最喜欢这扇窗外的风景,和他当初的许愿一模一样。碧海青天,星月闪闪。
王丽军执镜对照,连连叹气,他的发型全毁了,只能拿摩丝勉强重塑。他看了半天,心里难过极了,终于还是放下镜子问道:“所以你以后都不打算拍戏了?”
钟卫红啜一口杯中酒,答道:“係咯。”
王丽军说:“哎为什么啊,我想不通,你母凭子贵,今后想拍什么戏拍不上啊。”
钟卫红放下杯道:“兵子那些女朋友你见过没?”
王丽军说:“见过啊,一个个妖Jing似的。”
钟卫红说:“她们为了拍电影能抢破头,到头来演上个女主角,终于红了,上酒会认识这个认识那个,还不是为了嫁个有钱人给自己赎身——我都已经扶正了,好好的资源不利用,还犯得着跟她们争?”
王丽军表示了然,又饶有兴趣地问:“那你现在就帮老金做生意?哪方面啊?”
钟卫红往杯里添了些酒。她说:“房地产吧,也帮他管管跑马那边儿。”
王丽军发挥想象:“跑马——你负责的别是找人拿橡胶弹打马吧?”他想起了荣春的故事。
钟卫红露齿一笑:“挺聪明啊,这个舅舅没白认。”
乔卫东本来在逗金兰,听闻此言,他抬起头说:“小红你下次跟他们说说,要不换成打人吧,马多可怜啊。”
钟卫红说:“你这话说得,人就不可怜了?”
乔卫东埋下头去,又喂了金兰一勺饭,他背对餐桌,闷闷地说:“人可怜个屁。人活该。”
听到这话,王丽军对钟卫红做一个无奈表情,乔卫东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弟弟了。他孤身入过险境,又白手夺过钢刃,其人强悍如斯,注定难以受到任何管束,即便是哥哥姐姐,面对着他,也不见得有甚话语权。事到如今,他们仨没有谁支配谁,谁听从谁——他们是一个三足鼎立的阵势。
钟卫红冲他摆摆手,示意合家欢时间,莫再提江湖琐事。王丽军表示会意,连忙转移话题,他张开双臂说:“兰仔,舅父抱下。”
金兰不理他,嘴里只管呢努呢努,不情愿地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