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入杯中,仿佛将迎春花的香气也一并倒入,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杯口处滑动,盯着杯中的茶叶沉思一会,缓缓仰头饮下。
抬头看着集市上百态万千,偶尔眼眸中也会露出一丝忧愁,望着远方,氤氲一片,思绪云游致远。
玄门之中万千事,羽化成道弃万千。
道长叫玄羽,林双问起他名字的时候他温和的说道自己名字的由来。
林双不太懂,这玄门深奥的意思。
但他很喜欢道长神态自若的感觉,对所有事都淡淡的,淡淡的笑,淡淡的说,不嗔怒,不焦急,很复合自己的性子,其实林双也是这样的人,只是从前没有人告诉过他,凡事还可以看的这么淡。
道长说他来寻故人。
林双有时候收了摊,会留一碗甜豆花给道长,轻轻道谢之后曾问过林双
“可曾见过一位长相清秀朗逸,身背长刀的黑衣少年”
不曾见过。
道长问过许多人,都不曾见过,道长也不骄不躁,还是每日坐在这门廊之下,品茶,听风,偶尔遇到生人会问上一句:
可曾见过一位长相清秀朗逸,身背长刀的黑衣少年。
青绿色的爬墙虎顺着街道一直蜿蜒进林双的小院,泥砌的墙面,砖垒的小屋,青石瓦片碎了一层又盖一层,倒不漏雨,勉强可以遮风掩阳。偶尔顺着爬墙虎进屋的小虫,生了一窝又一窝,虽不算浮游朝生暮死,但也不经意间蹉跎了人间岁月,在轻逝的时光里划一道痕迹。斗转星移,时光荏苒,黄衣的少年瘦瘦小小的身影忙碌于屋内和厨房间,衣袖挽至肘间,露出白皙细瘦的胳膊,举身拿去沉重的锅盖,手背上的青筋尽显,但看表情似乎没有觉得重,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力量。
“林双我饿了”
“林双,我渴了”
“林双好无聊啊,来说说话吧”
“林双给我叫个唱曲的来吧”
“……”
“不行啊,那你唱一支也好啊”
殿汐每日有林双照顾,腿上的伤好的特别快,这几日慢慢的能下地了。
林双在厨房给他熬药,烟熏得洁白的小脸上一道道黑。
殿汐拖着刚能下地的腿走去厨房,一进去便看见林双瘦小的身体坐在火光前面,脸上一条条碳黑,热腾腾的火光照过来,洁白的小脸上绯红一片,似是那晚霞落日时的天空,叫人心头一阵暖意。
“你怎么下地了?”林双抬头看见瘸着一条腿的殿汐站在门槛边,嘴角一抹诡秘的笑微微上翘,也没有多想,便赶紧站起来去扶他。
一凑近,林双身上豆腐的甜香夹杂着药香便入了殿汐的鼻子。
“来看看你”殿汐说,故意的趁着自己腿有伤使劲往林双身上靠。
林双瘦小没劲,却硬撑着,架着殿汐的胳膊往床上抬。
“腿还没好就别下地了”
“闷得慌”这倒是实话。
“等过几天好了,我再带你逛逛”
“嗯”
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一点也不像殿汐平日的作风。
往床上坐的时候故意用胳膊一搂,林双脚下一个不稳没站住,整个人扑倒殿汐的怀里。
啊……惊吓一声,赶紧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没压到你腿吧”
殿汐一脸沾了便宜的笑“没有”
“那就好……”说完转身去厨房继续熬药。
小屋里安静温暖,厨房飘着缕缕药香,火光映照在林双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火光太热还是某人的怀里太暖,忍不住脸颊上一阵绯红一直蔓延到眼眸。一只手用蒲扇继续扇着火,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自觉的攥起了裤腿。
林双的生活每日反反复复,单调乏味,但自小就这般生活早已经习惯了。
可殿汐是见过繁华万千,喧闹吵杂的人,怎么可能会甘愿困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之间。
想方井村到了戌时便都各自回家,吃过晚饭便百无聊赖,而在京城这个时间,才正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的娱乐时间。
赌场里吆五喝六的下注,酒场上推杯换盏的狐朋狗友,你怀里的翠萍美,还是我怀里的秀竹俊,谁谁谁家又刚收了一位绝世佳丽,腰细tun满身软,拱手送得一对翠玉镯子,只求下次带出来见见,一睹芳容,是不是真如传说中这般迷倒万千。
方井村的夜和京城的夜都不一样。
京城里的夜特别短,散仙楼里的灯刚刚关掉,抬走的抬走,坐轿的坐轿,洋洋洒洒刚送走这批正直年少醉意朦胧的纨绔子弟,房梁上的猫似乎终于不用再听他们的划拳劝酒,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睡一觉,店小二吹灭挂在门口的灯,转身收拾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打着哈欠关上门,这京城的夜刚刚安静了没多久,便接上了刚明的天。
而方井村的夜似乎更黑,更长,更安静,那个瘦小的身影也显得更孤独。
听殿汐讲京城里的发生事情变成了他俩每天晚上渡日的唯一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