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时放轻脚步,行到榻边,才要伸手去碰,想到自己披露而来,身上总有些寒意,遂弯腰低头,双唇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看她阖着双眼,睫毛轻颤,不欲扰她安眠,转身又出去了。
林一贯就在阶前提着灯笼等着,秦昭一夜未睡眉间却无倦意,对林□□:“走罢。”说着又迈步回了紫宸殿。
☆、第371章 忠烈
秦昭攻下京城之后立即出兵讨伐魏宽,一举拿下了山南西道,攻到了金州,魏宽退到山南东道,在合州落脚,组织兵力反攻。
秦昭一面派兵丁继续围剿魏宽一面发布政令,统一手中握有的土地,督促各地恢复农耕,减免赋税,加开科举,广征人才。
这四条政令是为了休生养息,各地举兵勤王之初,尚且各自为政,等到秦昭举起大旗,将这些将帅都笼络到自己身边,听他的指挥,才算有了章法,攻守防退都以大局为重。
伪朝为填充军队,不断征壮丁征劳役,至使农田荒废,这一年多来,是一路打过来一路恢复的耕种,焦土荒园重新得以耕作,此时减免赋税百姓才刚喘上一口气。
各地报上库存的粮草兵械来,户部尚书章宗义捏着各地财报进了紫宸殿,如今可不是养一地之兵,几十万人要粮草,要军械要甲衣,伤亡之后还要抚恤,除了河东河南两道并未受兵乱的影响之外,各地都陷于烽火。
光以这两地的政财,也不足以支撑秦昭持续发兵,秦昭多方方考量之后,夺下山南西道便先休战,只在各地部署防军,防着魏宽卷土重来。
六月末进的京城,七月初办了登基大典,卫善被封为皇后的第一封谏言,便是为死去的忠臣们请愿,请秦昭下旨意建忠烈祠。
再入京城,许多事才追根问底,魏宽血洗长清宫,崔博死在了长清宫,确并非是魏宽的军队杀了他,他是自尽而死的。
崔博一生拿笔,临死之前却举起了少年时练过的剑,挡在长清宫宫门前的水桥上,大声喝斥来犯的兵丁是乱臣贼子,细数魏宽为匪时的旧事,直言若没有先帝提拔,魏宽早就被归为匪类围剿。
先帝重他信他,他竟辜负先帝的信任,逼宫永平帝,上负先帝之托,下负百姓之愿。
口中虽骂,却也想替永平帝换一条活路,对来逼宫的将士道:“成国公一向忠肝义胆,此番必是受jian人挑唆,陛下深感先帝仁心厚意,若是摄政王能就此退兵,陛下当既往不咎。”
来攻占长清宫的是魏宽身边的旧将,人人都知永平帝已经容不下魏宽,他才几岁,就敢踢打魏宽,又有甄太后在背后挑唆,说要杀了魏宽,等他年岁长些,真的亲政,他们这些人难道还有活路。
崔博还想化解魏宽的怒意,先退让一步,说永平帝如此都是因为外戚作乱,太后不贤,若魏宽能收回兵丁,重迎永平帝回朝,那么永平帝自会不计前嫌。
从此亲忠臣远小人,朝中不再重用外戚,朝中诸事都当以成国公为先。成国公又何必背负万世骂名?不如各退一步。
人都已经杀到长清宫了,哪里还会退兵,魏宽要的是永平帝退位让贤,并非当真要他性命,不仅如此,还会优待投诚的臣子们,加官进爵。
崔博听见这些将士这么说,立劝永平帝不要答允,就坐实魏宽乱贼子的名声,绝不能将玉玺将到魏宽的手里,不如慨然赴死,尚能青史留名。
承吉哪里懂得什么气节,他害怕得缩成一团,从斋宫逃出来的一路上便哭个不止,扒着太监的衣襟,不住叫着母亲,逃进了长清宫中,整个人缩在殿里的大床上,不论臣子们怎么哄,他都不肯下来。
太监用尽了法子,也没法让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只得连人带被一同抱住,崔博欲把剩下的兵力集结起来,杀出一条血路,将永平帝送出去。
承吉不懂,自有人懂,曾文涉一听魏宽要帝位,又肯赦免顶撞他的罪过,还能继续为官,膝盖一软对承吉道:“陛下不如交出玉玺保住性命。”
崔博手执长剑,架在曾文涉的脖子上,韩知节在身后抱住崔博,曾文涉缩在承吉身后,哭得满面是泪,到这境地也还要装出个忠臣的模样来:“臣与成国公处处为敌,难道不怕性命不保?此举实是为陛下计长远,陛下保得性命,联络忠义之士,方能东山再起。”
承吉听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有人要杀他,而他只要交出那块玉石,就能平安。
长清宫中已经吵成一团,在斋宫就已经死了一批,承吉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血,他连围猎都不曾去过,听明白曾文涉能救他,扒着曾文涉的胳膊,不论他说什么,都不住点头。
崔博眼见大势已去,不肯跪拜魏宽认他为主,也不愿死于逆贼刀下,与一批誓要为大业尽忠的臣子,退到白鹿观,跳了白鹿崖,以身殉国。
这些臣子为了忠义而死,永平帝无力为他们立碑建祠,甚至连他们为什么死了都闹不明白,跟着曾文涉一道出了长清宫,曾文涉还以为能留自己一条命,谁知永平帝刚被抱走,他便被人刀劈其面,削去了鼻梁,疼痛而死。
秦昭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