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吉还未独居,就住在蓬莱殿中,甄氏不出殿门,任谁也不敢闯进蓬莱宫,当真闯宫便是造反,魏宽三请四催,她只咬死了不出殿门,就无人能动她,谁知魏宽会把太皇太后请回宫中来。
甄氏却还缩在床上不动,卫敬容都已经立在床前了,她竟还缩着不动,卫敬容指点宫人道:“将你们娘娘扶起来和我说话。”
宫人推着锦被中人,连声唤她,她都不出声,最后结香上前去,把被子一把掀开,卫敬容看着她道:“你来说一说素馨阁中事罢。”
甄氏哭是已经哭过了,整个身子不住打抖,秦昱勒死李太姬时,就在她眼前,她眼睁睁看着李太姬手指似爪子那样挠在秦昱的身上,瞪圆了眼睛直定定的看着她,甄氏怕得惊叫出声,等到她一动不动了,就听见秦昱又说:“还有一个人。”
甄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这是她第二次与秦昱私会,说是私会,两人不过坐在阁中说说话,心里明白往后会如何,可她还没有这个胆量,这回便是秦昱欺身上前,一把搂住了她,若不是李太姬闯进阁来,两人已经成了事。
锦被蠕动,从里头又爬出了承吉,他看看卫敬容又看看甄氏,伸了手要甄氏抱他,甄氏却一把抱住了卫敬容的胳膊:“母亲……是齐王勒杀了李氏。”说着她伸出胳膊,露出胳膊上的红痕来:“我才能逃脱出来。”
卫善隔帘听见紧皱眉头,当得此时甄氏竟聪明起来,反咬了秦昱一口。
☆、第342章 黄泉(下)
卫敬容这两个月仿佛活在世外, 身边无人再提起宫中事, 在佛寺中晨听钟暮听鼓, 日子简单, 却是她一辈子也没有过的安宁岁月。连卫善都不欲去扰她清静, 不叫她想起前朝后宫这件件糟心心。
如今她就站在甄氏的床前,看甄氏抖着身子目光不住闪避, 头一句出了口, 立时满面是泪, 后头的便顺理成章,一句接着一句将齐王欲将行不轨,而她奋力抵抗,若不是李太姬赶到,齐王心慌害怕之下将李太姬勒杀, 她也正是趁着勒杀李太姬的时候, 逃出素馨阁。
卫敬容看着她说谎, 她反而越说越真了, 声泪俱下,好像当真是被秦昱所害, 卫敬容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你的辇轿呢?宫人呢?尚宫呢?为何孤身在素馨阁中?”
甄氏怔住了, 她将阁中事一遍又一遍的细想过, 李太姬死前的场景在脑中盘桓不去,一闭上眼便是秦昱狰狞的脸, 和李太姬死前那双一直瞪着她的眼睛。
可她没想过自己为甚要去素馨阁, 她张口结舌, 怔怔抬头看着卫敬容,卫敬容也看着她,她背着烛火,甄氏却将她的脸色看得分明,从她脸上已经看不到失望的神情了。
甄氏记得她刚当上太子妃的时候,卫敬容对她有多么亲热,可跟着这份亲热渐渐没了,总是能从她的眼里看见失望忧心,叫她成日里提心吊胆,就怕自己又办错了事,惹得太子不高兴,惹得婆母不高兴,日子怎么都不安稳。
那时一心盼望能从卫敬容脸上能看见一回满意的神情,却未曾想到此时才是真的无颜面对,甄氏还缩在床上,承吉却怒起来,他站起来撑开手,挡在甄氏的面前,怒气冲冲盯住卫敬容。
殿中宫人太监跪倒了一片,人人脸色煞白,甄氏却似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搂住承吉:“是……是齐王说有能治承吉的药,让我去素馨阁取,这事不欲叫人知晓。”
她这番话漏洞百出,咬了秦昱又咬姜碧微:“她一心想要害我,我分明在阁上呼救,她怎么躲避起来,是想叫我也死在阁上。”
自个说着竟信以为真了,搂着承吉哭个不住,承吉的脾气不能对卫敬容发,对姜碧微发起来,搂住母亲的脖子,对她道:“打杀她!”
他此时还是小儿,等他长大,这样的言语便是圣旨,卫善掀了帘儿进去,睨了甄氏一眼,扶住姑姑的胳膊:“成国公已经去麟德殿了,李太姬指甲断裂,根根带血,只怕齐王身上也不好看。”
说着有意无意扫了一眼甄氏露在锦被外的手,养尊处优,指如白玉,指甲修得莹润有光,哪里是曾经反抗过的模样,甄氏不意卫善也在,满面通红,指尖一缩,想到她总是帮着姜碧微又道:“姜太妃见死不救,还请母亲主持公道。”
齐王尚且不知甄氏反咬一口,他急饮烈酒,又把酒倾倒在衣衫上,装作吃得烂醉,又让小禧子不拘到何处去捉猫儿来,李太姬死前反抗太过,他手上的红痕瞒不过人,总得找个出处。
承吉在她怀中就是最大的依仗,甄氏紧紧搂着儿子,心里怕得打抖,齐王看着柔情脉脉,对她更是处处小意体贴,谁知竟会这样心狠心辣,她紧抱承吉,虽看着卫敬容,话却是说给卫善听的:“请母亲责罚姜太妃。”
魏宽就等在门外,肩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便是力巨如他,也担不起来,比之当日正元帝在时还更疲累,不论是太后失德,还是齐王失德,都有一番动荡,待知道太后指证齐王欲行不轨,李太姬撞破此事被齐王勒杀之后,他便领着人去了麟德殿。
秦昱尚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