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船边就着水洗漱。
很不错的早上。
如果……上游那里没有一艘华贵的楼船。
如果……脚下船底没有多出来一个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远处那片芦苇丛下的水里,也不安生呢。
我和七冥对视一眼。
拿巾帕洗了脸,撸起袖子,将小臂也浸shi了,擦拭了。日出后温度便开始上升,但江水依旧是夜里的清凉,洗来非常舒服。
把巾帕浸到江里,却没有绞洗,在水中铺旋开来,斜斜向下推掌送出去。
船底下传来一声闷哼,七冥则立时向苇荡那边扣发了四枚飞石。
起篙轻点,荡开十几丈,递出杆去,一戳,一搅,画了小半个弧,顺势一拉,一个黑溜溜半赤了身子的人便在水里被带了过来。
身后响起破空声。
声势迅疾,猛狠却又低抑。
八支。
这帮人……!
卸了手上的劲,松了篙上那人,七冥已经抓剑滑入船蓬。搁篙伏身,下一刻,我的下巴也依在了他肩上。
此般的姿势,我还是喜欢的。不由低笑。
七冥切了我小腹一掌,我敛了顽劣,被他带着往侧边滚了半圈,堪堪避开晚到的两支。
船篷微晃了晃,塌了。
有一支生生扎透了船帮。
灰尘弥漫开来前一瞬,我扫了眼那劲弩……
轻拽七冥示意,一掌震开落下来的竹蓬细杆,两人一同屏息腾身而起。
后面又是八支,比刚才的更急了几分,却有六支是响箭,另外那两支怕是主打的了。
”七冥,昨儿我雇船时和那老翁说了,今天不还,他便取了那押金用就是。”
”这船破了,修起来麻烦……”七冥接口,会意。
两个在空中互掌,轻轻一击借力,闪落到船两头,避开了第二轮。
--那个捣船底的,现下在七冥身后的水里。
我身上一激灵,顾不得虚实,扑身过去,一边抽了腰间软铁,舒卷了七冥的腰,往这边一带,顺势把他向船外一甩,”走!”
七冥背朝岸边,踢了脚船帮,借力跃了出去。
两支劲弩破水而来,船头若站了人,取的正是面门和胸口。
--早知道一篙捅死他。
身子着船,避开那两支,拔了篙,长长一杆就着水面一推,往七冥脚下送出去,自己也随之轻身窜向那边。
苇丛里又过来破空声。
有完没完?
两支冲我过来,六支却是冲七冥去的。
七冥神色未动,扣飞了一手蝗铁,侧转过身去,却已是左手鞘,右手柄的拔剑式。
软铁一灌真气,连连甩刺身下的竹篙,我提气快了三分身形,避开那两支。
七冥那边还剩三支。一支响的已经被打得朝天偏了,两支哑的却来势不减。
环了七冥的腰,最后一刺竹篙,撞带着他快了几分身形,略侧旋身向后,收剑顺路一卷,击飞了已经射空的一支,连带偏上的那支响箭,打落到岸上。
两个轻轻巧巧落到岸上,苇丛里的四个带了吃了我一掌的那个,往下游遁走了。
七冥信我。这个我是知道的。可是刚才那番,他未问一个字,拿自己的命信我,没有半分犹豫,饶是我早知道,也还是……
我扣了他的手。
”不追?”七冥略略转转手腕,看我没有松手的意思,也就放任。过了会会,缠了我五指。
我看向那艘楼船,摇摇头,微微眯起了眼,弩箭上不是通体萃毒,不计下游的接应,埋伏的也只有五人而已。
那个人身边,最风光的,不是叫什么轻云十二骑么。
何况有那一掌在,要是不想成了十一骑,早晚会找过来。
”七冥,早上炉上煮了什么?”
”煨了些粥,烤了条鱼,舱里还有几碟清爽小菜,一些干粮。”
”现下看来,只好回客栈啃包子了。”不再和楼船窗纱后那几个互行注目礼,我踢起甩在地上的两支弩箭,拎了尾羽,”拿这个换些什么好呢?”
七冥扫了眼那两支箭,”头上的毒,不算十分的难得,不过这弩……”
我沉yin,这毒不是十分难得,八分却是有的。
记得楼里暗处备的弩,没有能双发的。
而这弩箭……
影枭想必会有些兴趣。
暗总果然对弩箭十分在意。细细看了,表情如常,眼中Jing光却一敛。
”影枭。”
”在。”暗总略略退了小半步,恭敬答礼。
”三笔生意。”我把桌上的弩箭往他那边稍推了几分。
他顿了顿,”禀君上……”
”旧业而已。”楼里确实没有楼主出手的先例,但凡是楼主,哪个不是一路这般过来的,行规业矩自是知道的。至于面子……死人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