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宇就算再用不出漫天花雨,但他的眼光,却是始终如一的清醒而洞明。
此是后话,不提,
酉时正,吉时到,一路礼炮鸣响,丝竹悠扬。
正堂中,唐一野一身大红锦袍,俊脸微红,由唐家两位叔父陪伴着出来,满堂宾客眼前一亮,老成些的只在心中暗赞,年轻的有些是羡慕,有些是起了亲近之意,也有些没出息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就带出几分不如人的嫉妒。
在座半老徐娘则纷纷替自己的女儿侄女儿姨表侄女儿抱憾,更有几个当年享有艳名的,竟妒恨起了张小荷,心道老娘若是年轻个二十岁,哪里会有你的戏份?
接着两排十二盏宫灯,款款走出个女子来,凤冠霞帔,袅娜娉婷如莲萼,面容虽被红巾所盖,但单看步伐身姿,显是个出色的美人。
朗声赞礼声中,两人拜完天地父母。
正堂中宾主尽欢,谁也不曾注意,厅角一桌一个满面虬髯的高大汉子,一双不经意抬起便如冷电掠空的漆黑眼眸,却不看那对抢尽世间风采的新人,而是不停瞄向正堂门口,满是期盼之色。似有个极重要的人,会骤然出现一般。
待大礼已成,新人双双进了内堂,门口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虬髯汉子眼眸黯淡,似失望之极,转眼看向居于主位的唐清宇,见他一脸喜色之余,眼睛却也是急切而愧疚的注视门口。不觉冷笑一声,低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唐一野雅量高致极得人心,宾客中一多半都是为结交这位唐三少而来,因此唐一野送张小荷进了内室,自己却再次回到正堂,与各派人物寒暄周旋、饮酒谈笑,一时场面极为欢腾热闹。
唐一野懂得敬人,因此便是角落里的几桌,想必只是江湖寻常汉子或是小门弱派,却也没有半分轻慢,一时走到虬髯汉子这桌,举起酒杯团团一敬,正待说几句场面话,见了那汉子的一双眼睛,不禁怔了一怔,脱口道:“你……你怎么来了?”
江湖上这等身材高大络腮大胡的正不知几许,同桌之人也只知这汉子是塞北什么猛狮豪侠还是饿虎巨侠,却不想名满江湖的唐三少竟也认识,不免对这一心喝酒极少言语的汉子多了几分敬意。
却见那汉子端着酒杯起身,一饮而尽,低声道:“他没来?”
唐一野有些黯然,叹道:“没有……前些日子,我亲去邀请他,他也答应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混蛋又骗人。”
那汉子看一眼唐清宇,目中露出嫌恶之色,淡淡道:“他大概是因为实在不想见令尊罢。”
说罢搁下酒杯,含笑看着唐一野:“今日我来,也是想贺一贺你。与自己喜欢的人喜结良缘,本是人生至乐。”
唐一野一笑,眨了眨眼,低声道:“我软磨硬泡了很久,得来很费功夫。”
那汉子漆黑的眼眸中隐约有一丝调侃笑意:“还会喜欢其他人吗?你大哥、二哥可都有妾室。”
唐一野摇头,神色坚定:“一世只许一人,一心只付一人……”
那汉子展颜一笑,道:“好!”
说罢离席,径自出门而去。
唐一野凝视谢天璧远去的背影,不觉叹道:“小缺,我的大日子,你当真不来见我一见?”
入夜后,宾客尽散,洞房风光旖旎,唐一野挑开红盖头,张小荷宜喜宜嗔的一张俏脸在柔和的灯光下尽显丽色。
唐一野心醉神驰,忍不住轻轻一吻,落在荷瓣也似的脸颊。
张小荷目光流转,又喜又羞。
正在这不可说不必说的时刻,只听窗外传来极煞风景的一声轻笑。
笑声虽轻,在深夜里听了,却是格外清楚熟悉。
唐一野一震,大喜道:“小缺!你来啦!”
飞身掠至窗前,推开两扇窗户。
却见明月柔风中,屋檐雕窗前,倒吊着一个红衣人,正悠悠的晃荡,不是苏小缺又是谁?
张小荷看了他,登时又惊又喜:“是你!”
苏小缺就势穿窗而入,双足一点地,便笑道:“大哥,小荷,恭喜你们!我来晚了,不会怪我罢?”
唐一野板着脸:“自然怪你。”
却颠颠儿的倒出一杯酒来,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你亲大哥的喜酒,不论早晚,总是得喝一口。”
苏小缺笑着饮干,拉开一把椅子懒洋洋的坐下,撑着下巴,一双眼只顾上下打量张小荷。
张小荷与他四目一接,已是面红耳赤,眼眸shi润润的,心中欢喜之余,另有一番说不出的古怪滋味,不由自主,便想到自己嫁妆箱子最隐秘处,藏了四年的竹编玩器。
唐一野坐在一旁相陪,看着苏小缺,连声问道:“你最近好不好?为什么不早些来?”
苏小缺看着张小荷良久,方低声叹了口气,瞧向唐一野,半真半假的羡慕道:“小荷今天特别的漂亮,大哥,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我替你高兴。”
唐一野微笑,道:“还得多谢你。若不是去年骗她你也在唐门,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