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沈皇后摆摆手,“拿我开什么涮哪?!”
皇帝倒是叹了口气:“棒打鸳鸯也是打不开的。想想我当年的那个韧劲……”
皇后的脚在下头踹了他一脚。
皇帝转口说:“到底没有权力,就没有底气。我当皇帝之前,遇到朝廷欺负我,也只能憋屈。不过,憋屈归憋屈,还是要搞得清什么可以牺牲、舍弃,什么是无论如何不能牺牲、舍弃的。我看罗逾提到叱罗杜文,语气里有那么一些些硬挣,倒是提到他母亲,反而优柔起来。——前朝嫁给北燕的,只有永康公主那一个宗女吧?她去北燕的时候,阿盼都五岁了,何况当年那药灌下去……她生不出罗逾那么大的小伙子吧?”
沈岭说:“我们不好问,他也未必知道当年的所有事。这一步,只有靠阿盼去走。倒是另一步,可以我们亲自去走。”
杨盼送着罗逾到宫门口,眼见那辆马车已经停在朱漆门外头了,罗逾的步伐越来越拖,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瞟了杨盼一眼就低下头:“若是我们的事儿黄了,你也别再拖延自己着了。”
“你什么意思呀?”
“阿盼,”罗逾说,“我们走得太艰难了,我预感不好。若是我们俩没缘分,你就找个合适的男人出嫁吧。”
他转身往朱漆门那儿走,特别特别渴望她在身后喊一声:“停下!”
但是很久没有听到这喊声。
他灰心起来:原来,还是他一厢情愿呵!杨盼哪有那么在乎他!他为她苦痛、纠结,不惜对抗父亲,这次又像把脸扔在地上任人踩一样,到南秦来口口声声称臣,伏低做小,只为换得她一笑。
结果呢,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却完全不像一位皇子。这样卑微,若是成功也就罢了,可现在看来,不仅杨寄一家子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杨盼也完全没有爱他的意思啊!
马车已经套好了,绿色绒呢的车身,把里头遮得严严实实,门和窗用的是碧色纱,可以看见外头,但罗逾低着头,不想再回头,免得自己伤楚。
“走罢,城中公馆。”
外头传来脆生生一声,带着点喘气的声音:“你东西掉了,不知道吗?”
罗逾诧然抬头,车帘子一掀,光涌进来,杨盼笑嘻嘻拎着裙子钻进来:“我看看你们怠慢不怠慢客人。”
车子是一人坐的,不宽敞,所以她一钻进来,就给罗逾一种必须得“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他手臂一张一合,她的腰已经被环住了。
她身上的桂花糖香味顿时甜甜地充盈到鼻腔里。
“我掉了什么东西?”罗逾声音低得只有耳畔靠着他嘴唇的杨盼才能听见。
杨盼摸摸被热气喷到的耳朵,大声说:“你看看,随身的玉佩丢了都不知道。”
手里拎着一块黄玉,罗逾已经很多年没见它了,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假冒西凉右相之子的时候,曾经用来探路的一块佩玉。
他对这块玉没什么不舍之情,倒是对怀里这块软玉颇有飞来的惊喜。一旦抱着便不肯放手了,原本的那些颓丧和灰心顿时被冲上头的豪情替代了,他仍是压低声音说:“你刚刚怎么不叫我?”
其实他说出口的瞬间就想明白了,在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叫住他干什么?能干什么?
于是便也不在乎答案了,抓紧这一点点的时间,把嘴唇凑到了她的酒窝边,小心地吻了一下。
杨盼倒想着回复他的问题,撑着他的肩膀呢喃着说:“你都要叫我嫁给别人了,我叫住你干什么?问问你我嫁给谁合适?”
“当然是嫁给我合适。”
此时最宜装痴卖傻不讲道理。罗逾假装没听懂,口头占了便宜之后,“口头”还要占便宜,一点点从她的脸颊啄过去,最后寻着嘴唇,就像找到家似的,开了门就窝进去不想挪窝了。
纠缠了一会儿,好容易才分开。杨盼看着他在暗处星光闪闪的笑眸,不知道是这小郎君被她一勾引就上当呢,还是她自己才是一勾引就上当的那个……
她按捺着胸口里“怦怦”跳的奇异感觉,尽量放平声调说:“你以为我们这里是抢亲,你一句话一说,我就被你掠走啦?你想要娶我,先得扪心自问,将来有一天,你阿爷、你阿娘,无论是谁想要对我不利,你会做怎么样的选择。想明白了,他们才敢信你,才肯让你把我带走啊。”
罗逾的坏心情已经在她的到来时烟消云散了,此刻宛如抱着天下江山一样只觉得还不够。他点点头说:“我懂,我认真想,想明白了,再好好回答你阿舅的问题。你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刚刚真是糊涂油蒙了心,还对你说那样的话,好在你懂得我,不计较我。这种话,我再不说了!”
杨盼只觉得胸臆里想要叹气,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整个身子扑在他怀里掩盖,顺便好好地抱了抱。于她,这是上一世常有的熟悉感觉,但于他,简直是意外之喜后又来一重惊喜!罗逾感受着贴上来的小身体的温软,人都要化了。
杨盼又撑住他的肩膀,挪开身子,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