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同一个原因反复犯错,因为性格中致命的弱点如蛰伏的虫、沉眠的蛇,在你进行最关键的决定时,忽然苏醒,钻进人心里。
我知道我应该说好,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不太好吧。”
他有些失望,但是仍然说:“就是在学校附近大家常去的饭馆,也当回了趟学校。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我点了头。但是接下来我们悻悻的,没有话可以说了。
这一天我们扫兴而归。
我闷闷地生气,怪他不该把我们的关系往前推进——现在就很美好,何必要向前走?跨过那道坎,戳破肥皂泡,没有半点好处。
所有故事的开端都如此美好,但最好只在开端。
那时候认识尚浅,客气还在,两个人看对方,都是雾里看花,朦胧又神秘,五分的美看到了十分。但是等攥在手里,时长日久,总会烂成一滩泥。
我没有再联系他。
我没有再联系他,连他拨过来的电话也不接。
最后他竟然只能给我发微信语音。
我一条一条地听完。
“大学的时候,你朋友来要我的电话号码,我还以为你喜欢我,但是你却突然消失。我后来反省,大概是我太冷淡,没有丝毫的表示,原本就应该我主动找你的。
“你第一次到图书馆的时候我又认出了你。但是你却完全把我忘记了,我才再想可能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
“现在我约你,追求你,我们相处好像也还很合拍。我再度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但是你又开始一言不发地消失。
“我有时候觉得我已经很了解你,但是有时候我完全不懂你在想什么。
“林梢。我真不知道你对人对己都这么绝情。”
他说的完全对,我无话可说。
我打算过绝情的一生,也许一辈子孤独终老,而如果必须找一个结婚对象的话,我也希望对方和我一样冷静自持,理智客观,只是作为伙伴同行一段人生路。
我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我却没忍住在他们聚会当天也溜回了学校。
他们聚会地方是学校附近很出名的饭馆,大学生的最爱。
他们宿舍老友三五个,都带着女伴。
我缩在对面的店里,身上穿着针线粗糙的花呢大衣,隔着玻璃窥视。
他终于从饭馆出来。
他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很活泼地拍他肩膀。
所有的坏预感都会应验——这是我攒下来的人生真理。
我心满意足。
看。他果然没有多喜欢我。还好我没傻乎乎地陷进去,没上了当,没有最后被人甩掉,没有尊严尽失,没有凄凉收场。
我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终于忍不住要打电话跟任何一个人说说这件事。
说说我有多聪明。说说我有多理智。说说我如何逃过这桃花一劫。
但是我拨通电话之后,说出口的却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原本应该是我的。”
我缩手缩脚,怕失望怕受伤,不敢真正地展开一段恋爱,但是结果,我却依然失恋,品尝失去的苦涩。
那天和我同坐一辆公交车的人,一定都看到坐在最后排的那个女生哭得不能自己。
他们一定在想,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可怜。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连我自己也不同情我自己。
以前看书,有人说生活便是失去,婴儿长大了,我们失去那软绵绵的一团粉;青年老去,又失去最好岁月;子女结婚,成为别人配偶,父母又怅然若失……若不能忍受失去的痛苦,一个人简直不会成长。
我无法忍受失去的痛苦,和可能失去的长久担忧,于是想把自己的世界建立成坚不可摧的堡垒。但是我却忘了,堡垒从来都不是由外部攻破的。
阿朝在公交车站接我。
我们两个朋友多年,她一直嘲笑我冷淡得像个外星人。这一回,我脸肿着,眼睛红着,她反而揽着我肩膀回家,说我多了人情味。
她没再多问我,只带我走,这大概就是我们的默契。
我以前最不喜欢有人在公共场合大哭失态,最不明白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解决,我以为我不一样。原来,人伤心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不过,伤心总会过去。
我混混沌沌过了半个多月就好起来,又作回外星人。
那天下了班,我刚回家,阿朝就拖着我出门,说请我吃饭。我一路问她有什么好事,她都不肯说。我隐隐有预感,那个请我吃饭的人不是她。
“我找大学同学要到了你朋友的联系方式,我觉得我们应该当面聊一下。”
他站在西贝门口,迎着我们过来。
阿朝这个叛徒!我横眉怒视她。
叛徒阿朝却笑嘻嘻地说:“你现在已经冷静了不是吗?我也觉得可以聊一下。你们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