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期不是在二十七就在二十八,吃了酒明天就得去镇上,再转车到县城里赶火车。要收拾的东西可不少。尤其这年头,买什么的不方便,一人带上两床被子,这就占了行李的大半了。
家里人多就这点不好,一人一年就六两棉花的量,梁家加上湛九江爷俩,将近二十口人,想做到一人一个棉被,那可得攒好些年。他们四个的棉被,是从他们考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梁nainai怕他们去了大城市被城里人瞧不起,怎么说也要弹一床三斤的新棉花被给带上的。另外一床棉被,也是有几年的年头了,跟着去了锦杉市,去了s市,然后这次还要跟着一起去燕京。
今年过年,家里所有人都新做了一身新衣裳,梁nainai千赶万赶,终于是赶在今天做出来,今儿个大家伙儿把新衣裳往身上一套,一个个的腰板挺得比国.旗.杆子还要直。
今天他们家可算是出了大风头——梁nainai觉得,接下来十年,她吹嘘的资本都不用费尽心机地去摸寻了。
“……在家没待多少天,天天忙这忙那,尽折腾事儿,这回出去,可别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多跟同学好好处,尤其是町丫,别总是咋咋呼呼地要跟人干仗,你是个姑娘!还有大从,做事别太独,多跟九江商量商量……”梁nainai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叨叨咕咕地叮嘱的,屋里屋外地转悠,也不知道在跟谁说,就是嘴巴闲不住。
梁外婆在一边,把四人的衣服都翻出来再检查了一遍,把能补的都补上,没洞的也要再缝一遍上去。
梁大娘三个妯娌,翻出了家里的行李袋,跟搬家似的往里装东西,四个半人高的编织袋都不够她们塞的,也不知道家里哪来的这么多东西。
“丝丝爱吃又酸又甜的,你再给装点葡萄干进去,去年葡萄摘得早,酸得能掉牙,那个丝丝肯定爱吃。”
买完书后,四个人明面上的钱兜比脸还干净,但走的那天,没件衣服里都被缝上了钱,尤其是梁季文胸前贴身的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全是大团结。梁nainai千叮咛万嘱咐地:“一定要小心,别老看那,那可是你们四个这学期的生活费了,要是掉了,我才不给你们汇呢!”
说完,梁nainai又怕他们真遇上什么事,为了钱做点傻事,于是又道:“要是情况真的麻烦,钱丢了也就丢了,但人一定要好好的,到了地方就往家拍电报。一个字的就成了。”
第209章
在九.八年赶火车, 那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一眼望过去, 全是人, 想从人海里挤进去,那是都不是单纯的技术活, 还得看运气。
四个人都没有能买卧铺票的干部身份,梁季文和湛九江两人把行李从窗户里扔进去, 护着梁丝丝和梁町, 挡住汹涌的人群, 先让她们爬。
车外的人多, 车内的人就更多了, 再加上车厢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过道里到处都是人。四个人的票是公社里的老书记早就托人买好的,面对面的四个位置。四个人都把行李扛在头顶,梁季文一路喊着没啥用的“麻烦让一让”一路用身体开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 结果四个位置上都被坐满了, 六个人挤在四张椅子上。
梁季文长得一张冷峻的脸,刀刻般的脸上没有表情就让人有了压力, 而且看着他的体格也不像是什么弱鸡,基本上他把车票一亮,五人人就把位子还了。只剩一个三十多岁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梁丝丝和梁町身上转, 没有半点抬屁.股的意思。
梁季文本来也不是非得让他起来,但看到他的眼神, 那他就不高兴了。把俩棉被往椅子上一搁,化肥袋一扔,伸手就跟抓小鸡仔似的把男人给扔出去了。
梁季文冷着一张脸,轻描淡写的模样把周围的人都吓得一哆嗦,男人小心地瞅了一眼梁季文,见他没有再冲上来打的意思,赶紧爬起来就跑。
这里不是起点站,座位上面下面都被塞得有东西,梁季文找了好几个地方,又把上头的东西挨挨挤挤地挪了一挪,才把东西给安置好。湛九江把位置前头的小桌子、椅子上的垃圾都给收拾了一下,梁丝丝和梁町那了扫把来,把这一块地给打扫了一些,又开了窗户,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因为梁季文上来露的那一手,导致周围都没什么人找她们说话,四人也乐得清闲,挨着一起看看书,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大姐,过来坐一会儿吧。”梁町对着一开始做了她们位子的一个妇女说道。
“不用不用。”一个看着才刚满月的小孩被她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抱着她的大腿,妇女沾着一点椅子靠着,小姑娘把脸贴在她身上,眼睛眯着,时不时闭一些,很明显是在和睡眠做斗争。
“这里还有空呢。”两张椅子是连在一起的,梁丝丝和梁町都是骨架小rou少的姑娘,挤一挤,再坐下一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妇女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女儿和怀里睡得香的儿子,犹豫了一下,千恩万谢地坐下来。
“没啥,这又不是我家的椅子。”梁町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小把葡萄干塞到小姑娘的手里,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