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份哀荣,也足以告慰他在天之灵了。”
他抿了口茶,悠悠道:“我若不允呢?”
“无所谓啊!”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儿罢了,你既然不同意,我又能怎样?
我拍拍衣服,不管不顾的离开了勤政殿。要说这小白的脾性也真怪!我这样忤逆他,他不生气,可对他那些仅仅威胁帝位的手足,却能狠心杀戮……人性还真的挺难琢磨的!
我正四处张望往回溜达,却突然看见我爹苏镛沉着脸冲了过来,转眼间就将一柄短剑架到了我脖子上:“裴子曦!”
我赶紧把涌到嘴边的“爹爹”咽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赔笑:“岳丈大人。”
“我儿苏琴为救你而死,你却媚惑圣上夺其后位!苏镛当年真真的瞎了眼,才将我儿推进你裴家的火坑!”他十分激动,双手颤抖间就将我的脖子拉开了几道口子,疼倒是不疼,只是血流得有些恐怖。
我抬手捂住了伤口,苦口婆心:“裴某身不由己,还请岳丈大人体恤。况且岳丈大人持兵刃面圣,只怕不妥……”
“我儿已故,现今连哀荣都保不住!今日我便是搭上性命,也要……”
“国丈放肆了!”
颇为严重的一句话传来,我爹立马垮了脸,全身脱力般,手一松,短剑应声落地。
小白不疾不徐的踱过来,拾起地上的短剑,细细拭去刃上的血渍递还给我爹:“国丈是真为孝文皇后鸣不平,还是……”
我爹浑身一僵,面色尴尬的撩袍跪下。
小白叹了口气,伸手虚虚扶了一把:“听闻国丈家的三小姐知书达礼……”
我爹起身,虽面露惭色,可眉梢眼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小白闭眼摇了摇头,语气惫怠:“送进宫来罢!”
我爹得了便宜,忙不迭的叩谢圣恩,小白摆了摆手,牵了我的一片衣角离开了。
“他哪是为了你?不过是不愿大权旁落,另找一个靠山罢了。”小白坐在我旁边,怜惜的摸了摸我颈间的伤口,“还疼么?”
“哪就这么娇弱了?”我笑着,不动声色的退掉他的手。
他的手顿在半空,半晌才缓缓落下,看着远处的宫墙,他慢慢的把头倚在我的肩膀上,低声细语:“姐姐,这皇位,我坐得很累很累……”
☆、归处
“都说帝王背生双翅,一黑一白,黑翼掌杀伐,白翼主仁慈。”我抬手环住他略有些单薄的肩膀拍了拍,“小白你还年轻,难免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不必沮丧。”
“古往今来的圣主贤君,那也是一步步慢慢磨砺出来的,哪有天生的……”
“姐姐,我最后悔的,便是听了国丈的话,遣你去劝降。”小白似是没听见我这般苦口婆心的劝他,低声出语打断了我。可这话一出,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是忏悔还是挑拨。只能放缓了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苏镛说,裴子曦在乎你,决计不会害你,叫我安排两个死士同你一起去,若是你劝他不住,便杀了他……”
“千算万算,可我没想到你会替他挡箭!”他猛地从我怀中起身,双目圆睁,双手死死攥住我的手,“当我看见你的尸身真真切切躺在棺中时,才知道什么是彻骨的悔恨……”
“苏琴!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一霎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五味杂陈!看着近乎疯狂的小白,我觉得有些可笑!
“小白。”我费力的挣脱他的手,看他的目光一寸寸冷下去,“琴棋书画和秦赵韩魏还是有区别的。”
“别的不论,单说我现在的这副壳子……”我苦笑一声,“就已经注定你不能如愿了……”
“小白,人活一世,不是事事都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帝王更是如此!你何时才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这话似乎耳熟得紧!谁说的来着?
嘴炮许久的结果,就是我成功的威逼利诱小白答应立老丞相的孙女刘氏为后。
“薛贵妃乖张,若是她成了后宫之主,只怕后宫诸人都不得安生了!不若刘氏女,文静贤淑、御下有方。”
“明日我若立刘氏为后,你又当何去何从?”
“我还用你Cao心?”我理理衣裳,笑眯眯的朝他拱手作揖,“陛下随便赏草民几百两银子便是!好让我也尝尝侠者浪迹天涯的滋味……”
三日后,我离开了皇宫。
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给小白的!就把些此世没有的治国良策挑挑拣拣,编了本厚厚的册子递到了龙书案上。自己揣着小白赏的银票,偷了匹御马出发了。快到宫门前,看见新皇后刘氏带着随从站在那里。我总以为是我偷马的事儿暴露了,心道不好,却也躲不过,只能勒马站住,恭敬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她赶忙上前一步将我扶起:“裴先生快快请起!”
“那个……宫人准备的马,没这匹御马长得好看……”我支支吾吾,为自己偷马的事儿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