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或者是那样,或者是我高估了我自己。那天晚上亚力克终于还是没有走到我身边来,虽然他滑坐在地上,甚至泣不成声。但他终归还是没有向我伸出手去。
于是我那迫害者也等同与救助者的理论,就此宣告破产。而我和亚力克之间那小小的游戏,也就此结束。他不再出现在我的旅馆,而我也不再去他的诊所,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所谓往事回顾。我偶尔还会去看我的妹妹。珊娜。她似乎在恢复,又似乎是更深地沉入她自己的梦魇。而我只希望,无论她想选择哪条路,都最好立即就选好,不要徘徊来去。我并没有那个耐心一直等下去。
然而我也并没有回去。没有回到我妻子的豪宅,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在我不在的时间里,那年轻医生对我妻子的感情攻势有了多少进展,但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回去看着有人为了对我的妻子献殷勤而将我当做眼中钉。至于我的儿子迈克,我也不是很担心他的事。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担心又如何?从小开始,我和他的关系就并不亲密。我是说甚至在迈克出生之前,我就发过誓不会打他。如同多年前我在遇到苏珊前对我心里那个会成为我妻子的小女生所说的一样。我不会做我的父亲。我不会将手落在我的妻子或儿女身上。我会一生一世地爱护着他们。
然而事实上我并没有做到。我是说我确实做到了前半--无论是谁也不能在这点上挑出我的毛病。我从来没有对苏珊或迈克恶言相向,我甚至不曾说过迈克一句重话。然而我也并没有真的做到爱护他。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就算是再讨厌的东西,一旦过久了,也会成为种习惯,进而无法摆脱。我是说我一直很讨厌纽约,讨厌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大都市,但是在那里待久了,慢慢似乎也就习惯。我习惯了进门时为自己打开门后就甩手不管,不去照顾后面可能跟上来的女士;也习惯了在街头漫步时对迎面冲过的青年以及跟在后边喊着"强盗"的老妇人视若无睹。我甚至习惯了举着火炬站在那里的女神象,据说她是什么美国Jing神的象征。
迈克出生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考虑地给他命名迈克。是的,我希望他有我大哥的容貌,我大哥的个性,我大哥的爽朗和脆弱。我并不在乎母亲以挑剔的口气说,"希望他不要成为象你哥哥那样无庸的理想主义者",是在迈克死后我才发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因为从那时开始,我无法再看我唯一儿子的脸。
然而我没有落泪。我并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或者相信男人是不可以轻易流下泪水,任何一件事情,从某个球队的获胜到迈克第一声的"爸爸",都曾让我不顾形象地落过泪。但是关于迈克,我没有泪水。直到半年前,在街上我路过一个陌生人。他长得甚至和迈克一点都不象,只是有着接近迈克的身材。妻子找到我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海边,蜷缩着身体颤抖得无法控制。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迈克而哭。那之后我就被送到了Jing神病院。医生的诊断是Jing神崩溃。
大约是在亚力克带着我去那个地方后的两星期,有一天傍晚我散步回来时,见到亚力克的车子。他在大厅里等我,身边坐着我的妻子苏珊。
我不知道他和苏珊说了什么,或者反过来,苏珊和他又说了什么。等他走了之后苏珊才说,她是到纽约来参加一个研讨会。我松了口气。我可不想让一个大医师为了她不成器的老公而离开需要她的众多病人。
"那个什么什么医生也和你一起来的吗?"
我问这话时绝对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寻找话题而已。然而苏珊的脸色却稍微有些改变。
"这是什么意思?"苏珊质问着。她的语气中有过多的愤怒,使我明白过来,无论那医生努力的过程如何,结果还是失败了。我不知该为这种情况高兴或是哀伤。我是说如果苏珊和那家伙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会怪苏珊。我不是个好丈夫。虽然努力去尝试,但终于发现了我还是不适合做个好丈夫。因此我干脆放弃了。母亲说的对,我是个失败主义者。如果世界上存在着点铁成金的金手指,那我就恰恰相反。我碰到的一切事情都会失败,铁手指,如果也要给这种特性一个名称的话。
"没什么意思,真的没什么意思。"我很诚恳的回答我的妻子。毕竟就算她真的出轨我也并没有责怪她的任何立场,考虑到我和我妹妹的主治心理医生间发生的事情。我是说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我也曾经这样以为过。纵使其他方面没什么了不起,我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专情的男人,不会背叛自己的妻子。这是在苏珊从医学院里毕业,工资立即超过了我之后,我唯一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事实。然而现在连这个唯一的安慰也要丧失了。我不但背叛了苏珊,而且还是最糟糕的那种背叛。
虽然说背叛就是背叛,也似乎无法比较这种比那种更严重些。
苏珊只是瞧着我。我被她看到受不了了,正想说几句俏皮话,她却突然走过来,温柔地搂住了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