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责备你?放弃你?他日夜不休地再一次救了你。按仙界的规矩,你的罪责是要承受万箭穿心之痛,还有十八道斩刀,然后堕入轮回,永世为人,不能修仙了。知道吗?江离为了护住你,为了你能继续修行,代你受了万箭穿心和十八道斩刀。你知道一箭一箭穿过心脏的感觉吗?你知道斩刀每一刀穿过皮rou灼伤的痛觉吗?”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心里突然涌出来的难过,继续道:“他又为你选了火刑,改为将你逐出仙界。他该曾经给你喂过避火丸吧,在囚仙塔。避火丸如何才能制成,相信你比我清楚,可你吐掉了。所以你全身被地狱炼火烧伤,然后消失,却原来和这些妖在一起。”
“你说你恨,我不明白你在恨什么?是他不爱?还是在太一轮前那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还是他害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感情,你能强求的来吗?犯了错你以为能回到最初吗?”
清风拂动,隐隐地,好像有熟悉的铃声传来,又像是玉环相鸣,还有空灵的琴声,像在诉说旧日的时光,又像在教人遗忘,遗忘所有的悲伤。发丝轻扬,有落叶飘在莫寻眼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最终放弃了,握住了空空的掌心。
她想起初到太一山时,旧日的梦魇总是纠缠着她,她每每半夜惊醒,坐在床上哭泣,每次都是江离进来安抚她,轻轻地抱着她让她不再害怕。后来,江离在她床边的墙上挂了一个铃铛,只要她半夜害怕,摇响那个铃铛,他便会来陪她,和她说话,看着她再次入睡。
她想起她初学驾云,紧紧牵着他的手,生怕跌下云头;她想起她弄坏他的笔墨,他只淡淡一笑;她想起他们在四海游玩,他背着她趟过若水;她想起他每每呼唤“莫寻”,嘴角总是轻轻勾起……
是她,将那些师徒情分挥霍得干干净净了吗?
师徒,早在囚仙塔,她便说过,他们恩断义绝,再也不是了。
不能爱,不敢忘,除了恨,她还可以有什么?
昭鱼跟着她进了一间院子,一眼她便看出来,这间院子和太一殿原先的其中一间一模一样,只是后来,她把太一殿改头换面,换了个底朝天。
她们走进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甚至震动了天宫。
江离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梦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偶尔有几朵凋落的梧桐花,落在一个银白色的沉睡的小龙身上。
他睁开眼,在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子里,屋子的摆设和很久以前太一殿的院子一样,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很久以前,而不是现在的江鱼院的样子。
“你醒了。”
他循着声音看向来人,有些恍惚,这是莫寻吗?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发髻别致,步摇轻晃,玉钗珠环,发上的蝴蝶如展翅欲飞。仿佛很久很久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她长大了。
莫寻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将妖冥花、无忧草和蚀情虫混在一起给他服下,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会像太一轮那次一样迷失心智吗?还是忘记一切?会永远吗还是一时的?
“这是哪里?”他起身下床,由于躺得太久没有站好,莫寻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困妖洞。”她毫不隐瞒,仔细地盯着他辨认,可他面色淡然如水,跟以前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愣,犹豫道:“我觉得这个地方清净,便住了下来。”
“嗯,每天有好好修炼吗?”
莫寻暗暗一喜,嫣然一笑,“从来没有松懈过,江离。”第一次,她尝试着叫出他的名字,以前经常叫他师父或者帝君,那天听昭鱼叫他的名字,她也很想。
“那便好,”他愣了一下,“江离?你不是该叫我师父吗?”
“师父?”她低声呢喃这两个字,试着改变,“我想叫你的名字,可以吗?”
“你不想做我的徒弟了吗?”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回答得坚定,“不想。”
“那我们今后不必再见,你好自为之。”仿佛就是一件无关紧要、赏花听乐的事,他飘然挥袖,淡然出口,没有一点儿的温度和迟疑。
绕来绕去,十几万年了,结果一点儿都没变,莫寻悲极反笑,却无能为力。
她的心意从来是卑微的,不被放在他心上的。
她跪了下来,恳求道,“师父,徒弟不肖,是徒弟逾矩了。求师父不要走,留在这里好不好?我新学了一个仙法,还不太熟悉,求师父指点。”
算了,卑微就卑微,这十几万年,每当身上火毒发作,伤疤鼓起跳动,疼痛难忍,她只靠着他才能活过来。如今,好不容易又看到他,她却失去了之前的所有勇气。
江离最终没有走,对于他来说,在太一山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是无所谓的。可他终日在困妖洞外的河边上钓鱼。
这日,天气晴好,莫寻和他并排坐在一起钓鱼,他们不说话,不动。只听到小鸟的叫声,还有周围风吹动花草的声音。色彩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