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北化待过,军师于我算半个同乡,我再敬军师一杯。”
酒席上就听陈沛左一句右一句的“我敬军师一杯”,狗头军师薛寅一开始还喝得有滋有味,等几杯酒下肚,心里就开始叫苦,也不知这姓陈的是犯了什么邪,逮着机会就向他敬酒套近乎。薛寅酒量不算好,越喝越迷糊,小薛王爷爱喝酒,却不爱被灌酒,心里暗暗将这没事找事的城守骂了个狗血淋头。
狗头军师快倒下了,另一边病怏怏的柳神医见状轻笑,适时插入,不着痕迹帮薛寅挡下一杯酒,而后随手夹了几筷子菜给薛寅,薛寅净顾着喝酒了,饭菜都没吃多少。陈沛还待说话,就见柳神医斟了一杯酒,含笑开腔:“而今正逢乱世,陈大人驻守平城多年,劳苦功高,我敬陈大人一杯。”
薛寅埋头吃菜。
柳神医满面笑意,言辞温和得体,面面俱到,一面旁敲侧击将平城种种、陈沛生平都问得清清楚楚,诸如陈沛是几几年生人,武官出身,上过战场,仕途倒是一度顺遂过,奈何好景不长,最后得罪了人被发落到平城做这城守,转眼已是几年。这按说应是不得志,但陈沛谈及此点,倒是并无半点郁郁之色,言谈之间,竟是十分喜欢做这小小城守。
柳从之一面说话,敬酒也不含糊,一杯接一杯。柳神医看着病怏怏,但酒量之佳说是酒中仙也不为过,敬酒敬得利索,喝酒喝得也爽快,奈何他喝酒如喝水,一杯杯下肚面色丝毫不改,反观那位陈大人,已是要撑不住了,连连告饶。
柳神医嘴角噙笑:“我再敬陈大人一杯。”
陈沛叫苦:“可不能再喝了,神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如我们说点其它的,神医看着年纪不大,却被崔将军奉为神医,想来医术十分高明?”
这是要把话题引回来,柳神医面色不改:“神医一说是崔将军谬赞了,我于医道不过小成而已。”
陈沛道:“哦?可我看柳神医面色并不好,可是有所隐疾?”
柳从之含笑:“确实身有小恙,可叹医者不能自医。”
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柳神医同陈大人一路从医道聊到天文地理,柳神医说起医术来竟是头头是道,陈大人也听得连连点头,两人并崔将军又说起天文地理,北边局势,月国动向,当真是越聊越火热,等最后下席,陈大人已经醉得几乎爬不起来。薛军师喝得半醉,后来却埋头闷声不吭吃了个饱足,眯着眼睛满足地打呵欠。崔将军酒气上脸,面色通红,只余柳神医若无其事坐在原地,笑得云淡风轻,好不惬意。
薛寅睁着一双醉眼看他一眼,入眼只觉朦胧一片,连柳从之的模样都看不太清,唯独对方含笑的眼神他看得真真的,那笑意太暖,醉呼呼的薛军师神智不太清醒,看得心头一跳,心底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他暗想,这人的眼睛真是漂亮,越看越好看。
这念头转到一半,薛军师困意上涌,脑袋一耷拉,会周公去也。柳神医见状微微一叹,对崔浩然道:“我带他回去。”
崔浩然一双眼睁得老大,看了一眼薛寅,又看了一眼柳从之,最终默默点了点头,闭嘴不言语了。
柳神医于是神情自若地走上前去,将醉猫薛军师轻轻松松整个打横抱了起来,打道回府。目睹了这整个过程的崔浩然崔将军活生生被惊得酒都醒了,大半夜也没歇息,而是走去了外面花园中散步,被冷风吹了个满面僵硬,才算是冷静下来。
崔将军目视周围寂寂雪色,长长叹出一口气。
完蛋了,他想,陛下这好像是玩真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狗头军师薛寅都没多少察觉,这酒着实厉害,薛寅一觉睡到天明,醒来时仍觉头痛欲裂,于是打算去花园内走走,孰料没走出两步,就遇上了陈府一名下人。
“李军师,我家大人请你去他那儿一叙。”
薛寅眨了眨眼,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是李军师,只是他什么时候和这个陈沛有交情了?想起昨天酒席上的情况,薛寅眉头微皱,点头道:“你带路吧。”
他是瞅着陈沛眼熟,可确实也没想起来,无论如何,这个陈沛热情之余看着颇为古怪,会一会也好。
下人引他去了一间较为偏僻的屋子,房中陈沛已然在座,见了薛寅,热情道:“李军师坐。”
薛寅揉揉眉心,仍觉头痛,人也没什么Jing神,勉强同陈沛寒暄了两句,已是呵欠连天。陈沛见状,也不兜圈子了,让下人都退下,而后正了颜色。薛寅知这是要入正题了,勉强打起了Jing神,然而陈沛的话还是让他一惊。
“若陈某看得不错,军师可是姓薛,名寅?”陈沛面带探寻之色,然而语气却是肯定的。
薛寅静了一静,道:“你是谁?”
“果然如此。”陈沛叹一口气,“我昨日见军师第一眼,就有所觉。军师化名姓李,想是随了令慈的名讳?”他看一眼薛寅,“数年前,我仍在老宁王爷麾下时,见过宁王妃一面,军师这模样,同王妃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薛寅也没有不明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