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不是乱世,如果有人想谋反,那他最后只会被群起攻之。
唯一有威胁的是藩王,但是永乐天子之后,这个威胁也被彻底掐灭,纵然藩王想要起兵,顶多也只能为祸地方,而威胁不了中央。
如果以上都不是的话,那又会是什么?
皇帝低下头,地面光洁的石板映出他模糊不清的身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慢慢地升起一丝惊疑。
难道……
“难道他这回终于下定决心了?”皇帝并不知道,在另外一个地方,有人问出这样一句话。
被他问到的人嘿嘿两声,肥胖臃肿的脸上露出笑容,手掌摩擦了一下:“看来这一次,连上天也在帮我们啊!”
万通说完这句话,见其他两人都没有露出同样高兴的表情,笑声微微一敛:“怎么,两位阁老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么?”
万安道:“依我看,光凭广善国师那一番话,只怕陛下仍旧难以下定决心,毕竟太子并无大错……”
“怎么没有大错!”万通丝毫不顾忌对方的首辅身份,直接就张口打断:“他都引来彗星了,怎么不是大错!可见连上天都觉得让朱佑樘当太子是个大大的过错!我倒要看看这一回那些人还有什么借口护着太子!”
万安苦笑:“老弟,那毕竟只是星象之说,怎么解释还不都是由人说了算?”
万通不悦道:“元翁事到临头反要退缩不成,别忘了你早就跟我们万家攀上关系,真等太子登了基,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你这个首辅了!”
他环视万安与彭华,Yin恻恻道:“我可把话撂在这里了,我和我姐姐,都跟太子势不两立,我姐姐更是如此,太子性情深沉虚伪,我姐姐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却还能对我姐姐执礼甚恭,这等人物若是让他得势,我们定是没有清静日子可过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坐上那把椅子!”
彭华见场面有些僵,便打圆场道:“万老弟,元翁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担心陛下优柔仁善,广善国师的话,充其量只能让陛下对太子起疑心,却未必能促使陛下坚决废太子,到时候再让其他人一劝说,估计陛下又要改变主意了。”
万通哼道:“元翁这首辅当了这么多年,竟连那些御史言官的嘴巴都控制不了么,我记得早几年的时候,那些人都不敢与我们作对的,怎的这两年胆子反倒大了起来?”
万安被他戳中弱点,有些难堪,恨恨道:“还不是因为刘棉花那老狐狸非要跟我作对,结果倒便宜了唐泛那帮人,你也不必激我,我何尝不希望兴王能继承大统,只可惜我这个首辅的权威不如唐宋宰相远甚!但凡陛下现在透露出一点废太子的风声,内阁必然会四分五裂,到时候有内阁带头,那帮言官也会恃无恐,蜂拥而上,那才是我们真正的麻烦!”
彭华也叹了口气:“是啊,万老弟,元翁这也是没办法,我大明自立国以来便讲究立嫡立长,如今太子居长,名正言顺,那些人只要抓住这一点不放,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万通不以为然:“那些言官还不好办么,发配一两个,其余的就不敢开口了!别说得好像他们骨头多硬似的,前几年继晓被陛下迎入宫的时候,不也有好几个人上蹿下跳弹劾他么,结果怎么着?陛下将那林俊下了诏狱,其他人就都没声儿了!嗤,说到底也是一群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
彭华道:“如果没人带头,他们的确只会是一群无头苍蝇,一旦有人带头,就像元翁说的,那些人立时便会前仆后继,到了那时候才是真正麻烦,那些人说的虽然是废话,可即便是陛下,也无法忽略他们的意见。”
万通Yin狠道:“那就把带头的打下来!”
他看向万安:“现在内阁里谁是跟我们作对的,刘棉花那老家伙吗?”
万安摇摇头:“刘吉虽然处处与我过不去,但他这人惯会看人下菜碟,从不与陛下作对,所以只要陛下流露出废太子的意思,量他也不会公然反对的。”
万通有点不耐:“那到底还有谁,元翁不妨明说罢!”
万安虽然为了巴结万贵妃与万家攀亲戚,可他却打从心底瞧不起万通这样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怎么说也是首辅,万通却仗着姐姐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连跟自己说话都毫不客气,万安心中不快由来已久,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
还是彭华有眼色,他看出万安潜藏的不悦,笑yinyin接口道:“我与正言自然是自己人,除此之外,内阁之中与我们说不到一块去的,无非就是刘吉,刘健,徐溥,唐泛了。徐溥是讷言君子,老好人,到时候他就算开口反对,也辩不了几句话,不必将他放在心上,唯刘健与唐泛二人稍有可虑。刘健这人性子急,素来风风火火,而唐泛口才了得,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此二人又心向太子,届时必然据理力争。还有,唐泛那些同年也多是言官翰林,光是让这些人聚集起来,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万通对唐泛的印象,却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被逼辞去东宫侍读,而后又不得不去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