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丹书铁券真能免死吗,其实也未必,开国之初那些手中有丹书铁券的,后来就被太、祖皇帝削了不少。
只不过若能传于子孙后世,终归是一个保障,就算子孙不肖,家世没落,看在丹书铁券的份上,当地官府也不敢欺压得太过分。
唐泛就问:“徐家一介商贾,怎会有丹书铁券的?”
谭千户道:“这徐家听说祖上曾是定国公家奴,因靖难之役中表现英勇,为天子挡过一刀,因而被赐了丹书铁券,徐家先祖后来得获自由身,便离开定国公府,迁徙至此。”
所谓定国公,就是本朝开国大将徐达幼子,这一段渊源道来话长,不提也罢,左右谭千户就是没有细说,在场众人也是清楚的。
听了这话,范知府就更加踌躇了:“大人,既是如此,不如从长计议罢。”
沈坤修拢着袖子,看众人犹豫不决,嘴角微微一抿,也不开口,表情似笑非笑,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瞧,现在连你们不也怕了徐家么?
汲敏也劝道:“大人,既然徐家也不会长翅膀飞走,不如等另一位钦差来了再说,免得到时大人一人担了责任,得不偿失啊!”
他这番话其实也是一片好心,但唐泛摇摇头:“今日事今日毕,免得夜长梦多。你们也不必害怕,届时若出了什么差错,自有我一人承担,断不至于连累了各位。”
实际上“另一位钦差”就站在唐泛身边,只是这件事眼下却是不适宜说出来的。
大家只当唐泛固执不听劝,又以己度人,觉得他可能是想独揽功劳,免得等另一位钦差过来之后,风险被分担,功劳同样也会被分去。
但唐泛作为钦差,他若执意拿人,大家最后也只能听从罢了。
只是谭千户实在不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就道:“大人,今夜七夕,家家户户皆出门看灯,巡城防卫需要更多人手,卑职这边人手不足,只怕难以满足大人的要求,不若让范知府与汲知县调遣衙门的人过去,左右徐家不过区区商贾,量他们也不敢抵抗的。”
范知府忍不住在心里骂娘,心想你自己不敢去,就要拉老子来当挡箭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便道:“谭千户所言差矣,那徐家既然敢派人刺杀大人,必有所倚仗,那刺客武功高强,连唐大人身边的侍卫都打不过,更何况是衙门里那些软脚虾呢,依我看谭千户还是多带些人手的好,免得我们到时候拿人不成,反倒折损在那里,就成了笑话了!”
谭千户反驳:“那几个刺客上回偷袭不成,自己也受了重伤,只因对着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评卷官,方才能轻松得手,再说了,大人是去拿人的,不是去决战的,那些刺客若敢公然行刺,徐家离造反还远么?”
两人互相推诿,若换了往常,必是值得欣赏的一出好戏,不过眼下唐泛却没什么耐心:“既然如此,那两位就都不必去了。”
谭千户和范知府俱是一愣。
唐泛问汲敏:“汲知县与我同去,没问题罢?”
汲敏忙道:“下官义不容辞,请大人吩咐!”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事到临头,还是老朋友可靠,唐泛满意颔首:“汲知县果然忠勇双全,事后本官自会上疏为你请功的,走罢!沈学台,请!”
他看也不看范知府和谭千户二人,转头就与沈坤修一道离开林家。
陆灵溪与乔氏等人自然跟在后面。
余下范知府与谭千户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后悔,一个后悔方才得罪了钦差大人,一个后悔今晚不该过来蹚浑水,早知道报个病装死混过去也就是了。
眼看唐泛等人已经走远,两人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旁的不说,如果唐泛事后上疏弹劾,他们也难辞其咎。
反正到时候在徐家人面前不说话光看着,总行了吧?
一行人各有打算,很快来到徐家门口。
附近静悄悄的,也不知是大家都出去看灯了,还是早早就歇下了。
唐泛一看,大红灯笼两盏,朱门两扇,石狮两座,威风凛凛,气势恢宏,果然是大富之家,再经过两三代经营,如果还能维持不颓败,又或家中有人出仕,到时候便也能养出几分贵气了。
汲敏既然下定决心跟着唐泛干,事到临头自然不能退缩,便由他亲自过去敲门。
未几,大门没开,开的是旁边的小门。
里头的人探出脑袋,看见门外大批人马的情形,不由一愣。
“你们这是……?”
汲敏沉声道:“本官乃庐陵知县,奉钦差大人命前来捉拿徐遂归案!”
那门子也是傲气,听到钦差二字非但毫无惧色,反而皱了皱眉头:“我家老爷不在,请明日再来罢!”
汲敏被气乐了,真没听过捉人还要挑个好时辰的:“废话少说,快点开门!”
唐泛看了席鸣一眼,后者会意,直接上前就是一踹,门子哎哟一声往后翻倒,席鸣直接从小门进去,又从里头抬起门闩,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