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安盛随后入殿,看见卫昇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看折子,唇边笑意斐然。安盛默默上去更换茶盏,听到卫昇忽然问他。
“安盛,北平王最近身体如何?”
“回陛下,听说老王爷年前染了风寒还没怎么好,老是咳嗽。府里几房公子正暗中较着劲呢,都想赶在老王爷死前坐上世子的位置。”
“是了,嫡出的世子早夭,北平王也没再立。”卫昇想起了这桩旧事,放下手里的折子,突然又问:“楚国送来的那位,还住着?”
安盛不知晋皇为何关心起和亲的郡主来了,便老实答道:“那日您宴饮回宫之后,就吩咐赵刚大人去盯着侯府,赵刚大人刚才还来讯,说一切如常。陛下,可是要拟旨赐婚了?”
卫昇从小就是这个安盛在伺候,安盛对他的心思总能揣摩几分,说完已经主动上前磨墨。
“居然不逃?当真有几分意思。”
卫昇又笑了笑,在铺好的绢帛上写下一道旨意拿给安盛:“去,到侯府传个旨。”
左虓进门以后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卫昇口中所说的貌美侍从,顿时反应过来被耍了,正咬牙切齿说进宫找表哥算账,却见安盛总管来了,还带着圣旨。
两人一同去了筠芝斋,正好撞见孟棋楠“欺男霸女”。安盛总管一副又挨了一刀的表情:“哎哟这位怎么是这样儿呢?真真是看不下去了……”
左虓见惯不怪:“她隔三差五就会发一次花痴病,没什么,横竖伤不了人,顶多就被摸两把。”
安盛捂胸,兰花指都翘起来了:“这位该不会对小的有兴趣吧?”
左虓没好意思接话。安总管你哪儿来的自信?
孟棋楠成功从青碧那里抢回药包,扯着嗓子喊人:“红绛快来快来!把这些个给我收起来,不许别人碰,尤其是青碧。少一个我唯你是问!”红绛听见召唤急匆匆跑出来,接了药包搂进怀里,转眼就看到门口目瞪口呆的左虓和安盛。
“郡主,驸马爷来了。”
不出所料,这确实是一道赐婚圣旨,不过又和大家想的不一样,圣旨里说让孟棋楠三日后上鼓楼抛绣球招亲。
“陛下的意思是让郡主自己选个喜欢的夫婿,只要是咱晋人就可以了。到时候您只需往鼓楼上一站,底下的年轻小伙啊俊俏书生啊都由您自己瞧,看见中意的就把绣球抛给他。反正最后谁拿到绣球谁就是您的郡马。”安盛一通解释。
孟棋楠一愣一愣的:“我要是看上了人,直接把绣球送他行不行?”
安盛赔笑道:“那可不成。绣球招亲,要的就是您这么一抛,底下人那么一抢才有看头呢,再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咱们可做不了主。郡主,三日后小的来接您?”
皇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旁人也无反驳的可能。安盛走后,孟棋楠还握着圣旨发呆。
红绛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这下不用担惊受怕了,郡主您可以挑个自己喜欢的男子。”
青碧倒显得没那么高兴,皱着眉一语中的:“若真是个才貌双全的公子,家中无妻无妾的倒好,就怕……”
红绛问:“就怕什么?”
“就怕是个下三流的地痞无赖,赌鬼恶棍,甚至是浑身长疮的臭乞丐。”孟棋楠把青碧不敢说的半截话说了出来,“圣旨已下,到时候不想从也得从。”
红绛被吓到了:“那怎么办!要不让公主去说情,求晋皇陛下收回成命,郡主您是她表妹,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唉,天子一言九鼎,哪能说改就改。再说这白纸黑字的,更不可能出尔反尔了。”孟棋楠把圣旨一抛,绢帛洒洒落在窗边,她冲俩丫头招手,“也不是全无办法,你们过来。”
这三日孟棋楠足不出户,倒是青碧时不时出门,胡乱采买些东西回来。主仆躲在筠芝斋也不知在密谋什么。
孟棋楠没有逃婚。其实不是她不敢,而是她压根没想过“逃”这个字。天涯海角说得好听,但也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rou身郡主这种身份无论逃到哪里都没有容身之处,世上再没人比曾是君王的孟棋楠更懂得这个道理。况且,她上辈子当皇帝这辈子当郡主,天生的富贵享福命,如果出逃之后靠什么过活?扒拉两箱嫁妆带走虽然能值不少钱,过寻常的富裕生活是够了,但要过九五之尊的奢侈生活就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孟棋楠想得十分明白,自己就是坐享其成的料,隐姓埋名不适合她,吃苦耐劳也不适合她,她就适合四个字——骄奢yIn逸。
所以,孟棋楠干脆就不逃了,大大方方收了这道圣旨。不就是招亲么,寡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非招个身高八尺丰神俊朗家财万贯久居高位的男人给你们瞧瞧!
三日之后,安盛来接孟棋楠出府,送她到了招亲的钟鼓楼之上。孟棋楠在轿中就听见外间闹哄哄的,还有腥膻血ye的味道钻进轿子里。等到下轿一看,饶是没心没肺如她也禁不住晕过去。
上京那么多鼓楼不去,偏偏选了最靠近瓦市屠场的这个,周围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