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错把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又重新展开读了一遍,虽然语气干巴巴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但不知怎的她心里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甜蜜,这毫无喜怒的纸条上分明流露出一个意思,我还是从前的狗剩。这个医药费自理是什么意思?私立医院……苏错心里打了一个突,哎呀病要是好了,明天就办出院手续吧,这混蛋,这么小气,想当年我给他垫了多少医药费……
薄薄的一张纸已经被她手心里的汗洇shi了,连字迹都显得有点模糊。苏错把它展开抚平,从开头第一个字母看到最后的签名(狗剩以前从来不签名,也是啊,他签什么啊,总不能落款狗剩吧),那三个汉字写得张扬跋扈,和平时工作文件上的签名字迹没有两样。苏错的眼睛几乎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爬过去。她感觉脸有点发烧,倏地躺回到枕头上,用被子把脸蒙了起来,在里面偷偷地笑。
正搁这儿胡思乱想呢,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吓得她一激灵,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刚骂了这小气鬼电话就打过来了。苏错想都没想按了接听键,“喂!”
“亲爱的你去哪儿了?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不回?别忘了周一的机票一起回法国。”晕死,怎么传来的是柳斌的声音。苏错都后悔刚才喂得那么羞涩甜蜜了。
“我这儿有事耽搁了!”苏错沙哑着嗓子说,“周一走不了了,我还得改签。”
“你签哪天?我也改!”柳斌兴冲冲地说。
苏错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我这儿脱不开,你先走吧,不上学吗你?”
“上学算什么?”柳斌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得去法国把你看住了!”
“你妈不掰掰你了?”
“理她呢?”柳斌有点不高兴地说,“我长这么大,总得让我做一次主吧!”
苏错感觉糊涂了,他哪有没自我做主?不是丫自己说嘛,从小到大,他妈都没强迫他干任何一件事。如果强迫自己和他分手也算一件事的话,大概还是第一次。
“跟你说不明白!”柳斌的语气有点冷淡,“所有人眼里都一样,我妈对我好极了,是我不懂事。好吧,我先回去上课,你改签了机票告诉我时间,我开车去机场接你!”不等苏错回答,那边的电话刷就挂断了。
苏错看着手机直发呆。虽然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不厚道,但是自从她看到了沈彦东的笔迹之后,下意识里就很想甩开柳斌这个大麻烦。
不不不,不是我要甩开他,我们俩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别的不说,只要柳斌的姑妈和自己的老娘一碰面,一定是天雷勾动地火,会不会尸横遍野死伤无数,那还真不好说。和狗剩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我的老板,他给了我这份工作不过是要赔偿以前的经济债而已,他不愿意在我面前表露身份,是因为,他不想在别的方面和我有瓜葛。
想到这里,苏错觉得胸口的火消下去了一点,她又翻身倒在枕头上,睡觉吧,明天还得打起Jing神办出院机票的事情。睡吧,她强迫自己。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又刮起了风,晃动着窗外的树枝,发出轻微的擦擦声。苏错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自己回到了里尔,那个一年有三百五十个雨夜的法国北方城市。
“为什么呢?”朦胧中苏错问狗剩。
狗剩收起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换上了一脸无可奈何,“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晰,就好像在耳边说出来,苏错不由警醒过来,她看看周围,除了墙角的应急小射灯,到处都是漆黑的。但是那句话的声音依然萦绕在耳边,“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长夜漫漫……
苏错捧着一颗滴血的心在浦东国际机场换了登机牌,刚出院老板就从法国打了一个电话给她,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问问他的真实身份,就被老板说一不二地口气下了命令。
命令其实很简单,只是告诉她必须签某月某日某时的某架航班,要商务舱,换登机牌的时候请向机场工作人员说明要几排几号,位置已经帮她订好了。于是苏错忘记了自己想问的话,满怀憧憬地说了一句,“公费给我坐商务舱啊?”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狗剩哥你真好!”
可是电话对面的老板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差点没把她当场噎死,“差旅费还是按照之前的报销,改签的差价你自己付。让你换商务舱是因为有位老先生需要你路上照顾一下回法国,上飞机后会坐在你旁边。”
商务舱的差价,加上私立医院的住院费,等于这一个月都给资本家白干了,更不要说还被临时抓了个壮丁,照顾某位老先生回法国,叫我照顾人不给发工钱我还得倒贴……苏错差点一口老血喷到手机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电话“咔”就被挂掉。苏错呆了半晌,把那张皱巴巴的纸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她在想,自己一定是又搞错了,看来除了身患脸盲症,如今还得上了字盲症。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旦断片了,再续上就难了。不过还是要克服自己的惰性,加油加油再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