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死了……」
程思道用力摇头,将她接过揽在怀中,双臂运起衡山神功,在女郎后心传输内力。
可无论多少内力输送进去,都如泥牛入海一般,顷刻间烟消云散,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龙雪如俏脸惨白,毫无一丝血色,仰起头看着眼前的程思道半晌不语,忽轻声一笑道:「呆子,这些天来姐姐一直把你当成了他,你是不是心里在怪我?」
程思道心痛如割,摇了摇头,道:「先别说话,凝神运气。」
龙雪如眼神中凄然神色一闪而过,惨然一笑道:「不,我偏要说。我有一肚子的话……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说啦……」
十年来这些事情她一直默默藏在心里,无人倾诉。
她平日里总是笑靥如花,风情妖娆,江湖上的人都只当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午夜梦回,那悲痛交织的回忆更成了时时刻刻的折磨。
此刻将死之际,面对眼前这个自己一直戏耍调笑的呆小子,忽然心中又怜又痛。
难过、歉疚、羞涩、委屈、爱怜、懊悔……诸多情绪一齐涌将上来,如同旋涡一般将她绞入其中,那回忆更是喧腾如沸,不吐不快。
她漆黑浑圆的双眸眨了几下,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其实你猜的不错,那人便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个徐盟主……」
李秋晴不知前因后果,莫名其妙。
但程思道却早已料到,只不过一直没有敢往下细想。
心中酸楚悲恸,默默运功不语。
澎湃雄浑的内力不断输入体内,龙雪如语音仍然虚弱,但声音似乎变得更稳了一些,口齿也更加清楚,精神开始慢慢振作。
程思道心中一颤,但随即知晓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不禁眼角一酸,泪水险些涌将出来。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啦……」
她明亮的双眸望向远方,好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嘴角依旧带着她标志性的柔媚微笑,柔声续道:「……那一年我才有十五、六岁罢?还是一个从未踏出苗疆的无知女孩……「那一天我正在凤凰山中独自采集银蛇草,这是师父给交代的功课,每天都要采集一大堆用来制药……「整日都在山上跑,其实我心里早就觉得辛苦无聊啦。我很早之前就在山上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于是经常在里面打发时间偷懒,然后下山煳弄一下师父了事。「那天我休息够了,准备背起药蒌下山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了山上不远处还有一个汉人打扮的男子,呆头呆脑的东瞧西看,好像也在找什么草药……」
她嘴角泛起一丝含羞甜蜜的微笑,轻声道:「……那便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只不过当时虽然觉得这个人轻功好的很,但辨识药草的本事却是一窍不通,而且瞧他印堂发乌,双耳充血,这正是中了山中瘴气的模样。「凤凰山中常年瘴气不断,就连本地苗人都不敢轻易上山。他不知天高地厚,满山乱蹿,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一命归西啦!「我当时暗中嘲笑,也不当一回事,自顾自背着药蒌唱着歌儿下山,心中暗暗盘算怎么才能应对师父的功课提问。「到了山下正待返回苗寨的时候,却不想碰到了两个胡搅蛮缠的混人……这两个人武功可真好,个头又高,但我却一丁点儿也不怕。「其中有一个人涎着脸瞧了我半天,贼熘熘的眼睛在我身上乱转,笑嘻嘻地说:『想不到这南蛮荒野之处,也有这等绝色美人,当真难得。咱们兄弟奔波千里,总算是没白来辛苦一趟。』「我听了心里一阵
恶心,却也懒得搭理他,翻了一个白眼,自顾往回走。那蠢蛋却不依不饶,嬉皮笑脸地把我拦住,口中不住风言风语。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就是铁掌帮的单青、单和兄弟,只不过当时我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便是听了名字也吓不到我……」
程思道微微一怔,旋即恍然。
十年前完颜亮弑君夺位,熙宗太子出逃不知所踪,传言是远遁南疆避难。
这单家兄弟死心塌地投靠完颜亮与耶律翼,此行自然是要去南疆追击在逃的熙宗太子,只不过恰好碰到了龙雪如。
凭借龙雪如之聪慧狡黠,单家兄弟自然是在她手上讨不了好。
江湖传闻单和曾在苗疆被人种下烈性春毒,而单青为替他兄弟驱除毒素以至于肌肉萎缩、功力大减,从此变得瘦如麻杆,想不到此事便是龙雪如所为。
一想到单家兄弟后来的惨状,不禁暗觉解气。
龙雪如嫣然一笑,柔声续道:「……那是他们自己往死路上撞,却也难怪旁人。我跟着师父学习毒术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真正和人动过手,正好拿他们来试一试毒。「我假意应承,嘴里胡说八道同他兜圈子……那会儿我的汉话只不过是跟着本地货郎学了几句,嘴里生的很。也不知那蠢蛋听没听懂,只是笑嘻嘻地在我身上磨蹭,两只手一点儿也不老实……「我笑吟吟地看这那个蠢蛋,趁其不备忽然手中一扬,一瞬间万千只毒针齐发。他反应倒还算快,但距离如此之近,却也难以尽数躲过,当时便软卧在地,浑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