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皇帝并未进来,明知道他就在正殿里,也没肯迈动步子入内瞧瞧她,男人大概就是这样薄情。
太后不能在次间逗留太久,怕扰了懋嫔休息,重又退到正殿来。本想让皇上回去,接下来审问尚家丫头那事由自己来处置,不想御前的人带着老姑nainai回来了,赫赫扬扬七八个人,拽着佟嬷嬷,还抬着口箱子,真是好大的阵仗。
太后心下不悦,重新在上首落座,等着老姑nainai上前扬起手绢行礼。
皇帝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凉声责问她:“懋嫔因你冲撞滑胎,这件事惊动了太后,尚氏,你可知罪?”
颐行说是,“奴才前几天确实冲撞了懋嫔娘娘,且这件事是奴才有意做的,奴才供认不讳。”
太后怒火中烧,直起身子道:“竟然还振振有词,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颐行向太后欠了欠身,“奴才并未疯,奴才胆敢冲撞懋嫔娘娘,是因为奴才知道懋嫔娘娘怀的是个假胎,不过拿枕头垫在肚子上,鱼目混珠罢了。”
此话一出,殿上的人都傻了眼,东次间里听见动静的如意和晴山忙追了出来,当看见被左右架住的佟嬷嬷,还有那口贴着皮影库封条的箱子,一下子血冲上了头,人险些瘫软下来。
颐行叫了声万岁爷,“奴才打从住进储秀宫,就发觉懋嫔娘娘似乎刻意躲闪,不愿召见随居的宫眷们。偶然一次,奴才听说懋嫔娘娘三月未建遇喜档,且当初从教习处拨调的两名宫女,一名被打死,另一名下落不明,奴才就命跟前人往尚仪局查调宫女档,查出那名失踪的宫女在家时曾与人私定终身,选秀之前私奔过,经家里人四处追缉才把人抓回来。”
太后听得一头雾水,“照你的意思,经过了三回大选,还是有不贞的秀女混进宫来了?”
颐行说是,“不光如此,奴才还怀疑这名宫人身怀有孕,且孕期和懋嫔相近。”
皇帝看向她,这时候的老姑nainai侃侃而谈,那脸上的神情,居然和之前赖在养心殿蹭吃的人毫无关系似的。他甚至从她的眼神里,发现了一点异样的光芒,仿佛她平时的憨蠢只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真正的老姑nainai其实很聪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可是皇太后认定了她是一派胡言,“越说越玄乎,大英立世三百年,还没有宫人出过乱子。你一口咬定那个宫女和懋嫔遇喜有关,那这宫女现在哪里?今年二月里选秀,到如今已经四个月了,就算有孕,也已经显了怀,把人找出来一对质,就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脱罪,编造出这一派混话来了。”
颐行的眉眼间却涌现出了悲伤,“太后要对质,恐怕已经晚了……”她转头看了殿门前的箱子一眼,“奴才不敢贸然开箱,怕吓着太后老佛爷。倘或皇上准许,那奴才就把人证请上来,就算她不能开口说话了,有这具身体,也好作一番理论。”
皇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木箱,蹙眉道:“你是说……人在箱子里?”
颐行点了点头,“奴才不敢细看,找到她的时候听谙达们说,人已经死了。”
“什么?”太后惊得不轻,“死了?”
皇帝终究要判定个子丑寅卯,便下了令,“开箱!”
站在箱子旁的高阳应了声“”,他是老姑nainai上安乐堂借调来的救兵,答应手下是没有听差太监的,只好想法子请了他和荣葆,来办这件棘手的差事。
箱子打开了,颐行早就蹦到含珍她们身后去了,皇帝站起身看,这宫女趴跪在箱子里,后背的衣裳上浸透了血,甚至连箱子的一个角落,都因为积攒了血而隐约变了颜色。
太后惊恐地捂住了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皇帝长出了一口气,望向老姑nainai道:“尚氏,把事情经过,向太后细细阐明。”
颐行应了个是,从含珍身后挪出了半爿身子,畏惧地觑觑箱子里的兰苕,向太后欠了欠身道:“回太后,人是在皮影库里找到的。今儿懋嫔娘娘一出门,她跟前伺候的晴山和佟嬷嬷就出了储秀宫,奴才知道她们今儿必会有所行动,因此打发了身边的人悄悄跟在她们身后,一直跟到了三座门以南。起先咱们没料到她们会下黑手,直到如意四处宣扬懋嫔见红了,我才断定兰苕的孩子已经被打下来了。后来便趁乱往皮影库去,想找出兰苕逼懋嫔认罪,结果到了皮影库,并未见到兰苕,这屋子就那么大,高谙达他们不信人能凭空飞了,于是开箱一个个检查,最后确实找见了兰苕的尸首。”
她的话方说完,晴山和如意就扑到太后跟前哭诉起来:“颐答应这是刻意陷害!杀了一个宫女嫁祸我们主儿,还编造出这么一大通歪理来。可怜我们主儿才刚小产,就要被人如此诬陷,求太后为我们主儿主持公道啊。”
颐行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漠然道:“你们到这会儿还蒙事儿,恐怕不是为了替你们主子申冤,是真相大白,连你们也人头不保吧!尸首虽出不了声,却也能为自己辩白,要证明事实究竟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容易极了,找个事外的太医来。”一头说,一头向太后呵了呵腰,“英太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