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复健训练完成得很成功。戈利斯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再多走几步。
他站远了些,好观察病人行动举止,判断他的膝盖承受力度及耐性对抬腿时存在的生理痛苦和心理煎熬的忍耐,这是绝大多数复健病人放弃康复疗程的原因。
显然,他面前的小伙子适应良好,我原本预估要五年甚至更久,可现在你已恢复得和常人无异。
戈利斯医生埋头在本子上记录新一轮训练结果,他收起圆珠笔放回上衣口袋,快速翻阅先前记录,摇头赞叹道:这简直不可思议。
病例手册第一页是他刚被送到急诊室时的初步判断,戈利斯还记得他满头鲜血昏迷不醒的惨状,两处枪伤差点让他变为残疾人,头部多处重物击打使其险些陷入脑窒息死亡。
几乎每个卷入黑帮交战的警探都活不久他的命不错,也许这和心态也有关,尽管当时他的肩膀刚取出子弹还缠着纱布。
戈利斯医生想到在入院治疗期间,他和这位英勇的警探曾聊过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问他在办什么案子,和哪些穷凶极恶的地下组织邪恶力量搏斗,他真了不起。
吗啡的功效让病人对一切都感到轻飘飘的,他的神思在疼痛抚平后变得分散虚弱。
他慢吞吞开口,声音古怪低哑:我让霍特的情人当我女朋友显然他不太乐意。
好吧,那她呢?呃我是说那位情人噢抱歉我错了,你的女友?戈利斯感受到他的视线连忙改口。
病房沉默良久,他没有回答。
戈利斯看着他愈加苍白阴沉的脸庞,心想或许这是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
生物趋利避害的天性让它们学会了警戒色一种模仿者通过拟态骗过猎人的狡猾行径。
黛西·卡林。
你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吗?
他故作惊讶地向她问好,随后拉开椅子,将右手搭在靠背上转了个角度,以便他能更清楚地看着她无论是桌上还是桌下。
他没得到回应,这不重要,他原谅她的失礼。她现在确实很难将心力分散到其他地方,看看她几乎脱水的唇瓣和微弱的鼻息,这不比干涸龟裂的河床好到哪儿。
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毕竟我们熟到可以互称第一个名字等等,这不是面对老朋友该有的态度,对吗?
他双手抱肩自言自语,右腿叠到左腿上方抵住桌角,姿势散漫,好像这不是审讯而是一场朋友间的闲聊。
可惜他的朋友并没他想的那么亲近。
这不是正确的待人之道,你需要一个人来教教你。
语锋一转,他的声音徒然低了下去,像压在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
她面前蓦地多了团阴影且体积在不断增大,头顶白炽灯猛得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照得她眼皮酸痛睁不开眼,脑子一片嗡嗡响。
很快,这种酸痛被另一种疼痛覆盖,灯光也被他逼近的身躯遮去大半。
他这次不再用枪管羞辱她,黛西被迫仰起脸,她的长发被他拽在身后,黑眸不得不朝向那双冰冷的蓝眼睛。
伊内恩抿着嘴脸色阴沉,额前的细碎金发随着动作停在眉骨稍上的位置,露出高鼻深目的英俊五官。他面容依旧迷人,只是或许他该修理下眉毛。
黛西盯着他浓密粗犷的眉毛以避免再次和他对视,她一点也不想回顾他的目光。
伊内恩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正派,她早该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警官。
地下室见面时她说过的第一句话,便是光明正大地质问他的身份。
就像黄蜂撅起尾部露出尖刺,发现面前这个相仿花色的蜜蜂并不是它的同类。
它只是在模拟那道黄黑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