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弗利。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伸出手略有迟疑地道出自己名字。
单从外表看沙弗利很难想象他会是自己的新搭档,他看起来拘谨腼腆,生疏身手让人怀疑他是否能担起重任他看上去连枪都拿不稳。老天,这是凶案组不是纽约巡视厅。
杰森警长站在中间冲他抬起下巴示意,他的姜黄胡须随着说话动作一抖一抖,眉毛高高挑起:两位,你们可以好好交流关于近期的几件案子
他的声音故意压低了些,不少音节囫囵带过,沙弗利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完整句话。
这很反常,但他理解。
新来的,杰森离开后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沙弗利搬起桌上摞成山的文件档案叫住他,别傻站在那儿,看见这些了吗?
他朝传真机旁的另一摞文件努努嘴,两腿迫不及待地向前伸,从头开始,你还有很多课要补。
接着便捧着那叠资料回到审讯室。
房间里只剩下传真机打印纸张发出的轻微噪音,指示按钮上方的红灯不停闪烁,当最后一份传真文件静静躺在延伸支架上时,伊内恩看到了它的全貌。
*
在他开口前,这并非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地下室依旧昏暗沉默,她看着手腕上亮晃晃的光晕发呆,推测这应该是第几个昼夜。
房间温度比先前更低了些,镣铐却好似将身体同双手割裂为两部分。坚硬金属磨得腕骨炙热红肿,她逐渐感到疼痛的存在,伤口汇聚的血迹沿着小臂没入衣袖。
有点难捱,但还可以忍耐,她的耐力向来不俗。
这副手铐让她想起伊内恩。她又一次将视线聚在身前,现在,她面前有张桌子,可以将手臂完整地搭上去。
伴随着铁锁清脆的碰撞声,黛西开始想他会怎样折磨她。
他比她想的更加恨她,可她暂时还不能死,如果有一天莱克西允许,她会痛快地结束自己。
也许在复式公寓的客厅,那座舒适的绿绒毛沙发上,或者在一切的根源,她老情人的豪宅里,又或许在更远的地方。
这些都不重要。她出神地望着地下室的铁门,猜测他会站在门后还是坐在监控室里,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还回去的了。
*
女士!女士!!一位容貌英俊的金发警探快步拦下她。
伊内恩熟练地从警服左上角口袋里掏出警徽,恐怕你得和我走一趟。
他这样冒然地在布鲁克林街头堵住她是件不理智的事,所幸这会儿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
黛西慢慢停住步伐,看着警徽束手无措,她将衣服拢紧了些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让她本就娇小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可怜。
她刚张开嘴就被他打断,你最好照我说的做,如果你不想被那群混混抢劫的话。
他收回警徽双手抱肩靠在电线杆上,借着灯光竖起拇指冲前方点了点。
那儿围着三四个行迹可疑的男人,她顺着方向飞快地扫了一眼。
我、我不认识他们黛西敢肯定那群人里有谁在盯着她,她看到他们不住地往这边瞟,在路口来回打转,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藏在黑暗里肆无忌惮。
联想到本市近期发生的几件连环杀人案,她漂亮脸蛋吓得一片惨白,下意识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拜托、我没办法一个人回家
如果只是抢劫钱财,她乖乖上交就是了。可黛西回想她刚刚看到的动作,什么东西需要藏在宽大的袖管里,屈起手臂恰好对着她?老天,她会死的!
伊内恩耐心等待她发射求助信号,他站直身满意地看她向自己靠近,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身姿伟岸挺拔,那就跟着我。
她看起来确实害怕极了,一步不落地紧跟着他。他察觉到她在尽力跟上他的步伐,没有先前那么防备抗拒,尽管在他的话下她温顺得像只绵羊。
当他送她回家时,他们在车内逐渐熟络起来,这真是个糟糕的夜晚,如果没有你的话谢谢。
她犹豫很久还是鼓起勇气,在车即将停在公寓楼下时轻声道谢。她为自己感到羞愧,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过他的身份,可事实证明他只是一个好心人。
现在,她只想下车回到公寓,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直到她顿住即将打开车门的动作,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车内相谈甚欢的气氛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变得安静沉重,她声线里带着抖动的颤音在后座响起。
伊内恩我、我想,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的住址
他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抬手擦拭后视镜凝起的水汽,直到那双雾霭沉沉的蓝眼睛可以清楚地注视她。
他保持先前的微笑,语调轻快,当然。像你刚才说的我们心有灵犀。